筆趣閣 > 佳期如夢之海上繁花 >第24章 有一些話只有聽的人記得(7)
    “雷宇崢,你不是三歲小孩,你自己心裏明白,你娶誰都可以,杜曉蘇是絕對不可能。你不要臉我們雷家還要臉!”雷宇濤氣到極處,“親戚全見過她,全都知道她是振嶸的未婚妻。你想想咱爸,他今年做了兩次心臟搭橋,醫生說過什麼你一清二楚!你就算要死也給我忍着!我連你出事的消息都瞞得滴水不漏,你倒好,你打算親自氣死他是不是?”

    “振嶸已經不在了,爲什麼我不能娶她?”

    雷宇濤狠狠一巴掌就甩過來:“你是不是瘋了?”

    雷宇崢沒有躲,嘴角裂開來,他也不動。就和小時候挨父親的打一樣,不聲不吭,也不求饒,就是看着他。

    雷宇濤反而慢慢鎮定下來:“你要真瘋了我也不攔你,可是有一條,你也是明白的,我有一千一萬個法子讓你徹底清醒。你要是不信,儘管試。”

    早知道是絕境,其實也不過是垂死掙扎,又有什麼用處?雷宇崢心灰意冷。能有多痛呢?總不過是撕裂掉胸腔裏那一部分,從此之後,仍舊活着。失掉的不過是一顆心,又能有多痛?

    “你別動她。”

    雷宇濤笑了笑,安慰似的重新將筷子塞回他手裏:“我知道你是一時腦子糊塗了,好好休息一陣子,把傷養好。別讓爸媽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省得他們擔心。”又給他舀了一勺肉,“趁熱喫,我知道你還有事得趕回去安排。”

    還是雷宇濤把他送到的機場,看着他上飛機。偌大的停機坪上只有他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車前,雷宇崢想起很久以前——其實也沒有多久,他抱着振嶸回來,大哥也是這樣孤伶伶站在那裏等他,那時候籠罩在全家人心頭的,是絕望一般的傷心。

    那是父母最疼愛的小兒子,他們已經承受了一次喪子之痛,餘下的歲月裏,他和大哥都竭力避免父母再想起來,再想起那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

    他們希冀用時光去醫治傷痛,希望父母能夠淡忘。如果他固執地將杜曉蘇帶回家去,那麼重要的不是流言蜚語,重要的是,父母的餘生裏,都會因爲她而時時刻刻想起振嶸。

    他是真的瘋了,纔會癡心妄想,所以雷宇濤專門等在那裏,等着把他擋回去,等着把他一巴掌打醒,讓他不再做夢。

    下了飛機後,司機來接他,他打了個電話問管家:“上飛機前你說杜小姐睡了,現在起來了嗎?”

    “起來了。”管家說,“剛纔說要去醫院拿藥,司機送她去了。”

    他心一沉,勃然大怒:“我不是讓你看着她?”

    管家嚇得戰戰兢兢:“我專門讓司機陪她去,她說她不舒服……”

    “哪家醫院?”

    聽到地址後他就把電話摔了,告訴司機:“把車給我,你自己先回去。”

    杜曉蘇覺得自己在發抖,醫院雖然是私人的,看上去也挺正規,交了錢就去三樓手術室。電梯裏就她一個人,她緊緊捏着手裏的包,四壁的鏡子映着她蒼白的手指,短短十幾秒鐘,卻像是半輩子那麼久。終於到了三樓,她出了電梯,忽然聽到樓梯那裏的門“砰”的一響,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最最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

    他臉色陰霾,朝她一步步走近,胸膛還在微微起伏,似乎是因爲一路樓梯太急。她無慟無怨,只是看着他。

    他什麼話也沒說,就是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往外拖。

    “你幹什麼?”重新見到這個人,才知道原來自己只是不願意再看他,不願意再見到和振嶸如此肖似的臉孔,不願意再想起與他有關的那些事情。只要牽涉到他,她就是一錯再錯,錯得令她自己都深深地厭憎自己。已經有護士好奇地探頭張望,他捏得她很痛,可是她就是掙不開。

    “信不信?”他臉色平靜,聲音更是,“你要是不跟我走,我有法子把這裏拆了。”

    她不寒而慄,她絕對相信,他是地獄九重中最惡的魔,不憚犯下滔天大罪,只爲他一念之間。她絕望地撲打着他,抓破了他的臉,他毫不閃避,只是把她弄下樓去。他的車就停在醫院大門前,他把她塞進去,然後綁好安全帶。

    所有的車門都被他鎖上了,車子在馬路上飛馳。其實她一點也不想死,她一直想好好活着,但他總有辦法逼迫她,讓她覺得絕望。她去搶方向盤,他毫不留情,回手就搧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倒在車窗邊,半晌捂着臉緩不過來。他慢慢地一字一字:“杜曉蘇,你別逼急了我,逼急了我會殺人的。”

    他連眼睛都是紅的。不知道他是如何趕到這裏來的,她知道他不是在恐嚇,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喪心病狂的魔鬼,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他開車的樣

    子像是不要命,一路遇上的卻全是綠燈。她知道再也逃不掉了,一直到最後車停在別墅前,他才下車,拖着她往屋子裏去。

    她又踢又咬,衝他又打又踹,可是他索性將她整個人抱起來,進了屋子一直上樓,到主臥室裏將她狠狠扔到牀上。就像扔一袋米,或者什麼別的東西,粗魯而毫無憐惜。她喘息地伏在那裏看着他,他也喘息地看着她,兩個人的胸膛都在劇烈起伏。他伸出手,卡住她的脖子,就像那天一樣,咬牙切齒:“你要死就死得遠遠的,不要讓我知道!”

    他的手背上全是暴起的青筋,她一動不動,就像是想任由他這樣掐死自己。可是他終究沒有再使力,整個手臂反而垂了下去,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她嘴角漸漸浮起微笑:“你不是走了嗎?你真覺得關得住我?只要我想,總可以弄出點兒意外來。”

    他的牙齒咯咯作響,被觸到逆鱗般地咆哮:“你敢!你竟然敢!”

    “哦,你還在生氣我事先沒告訴你?”她有些散漫地轉開臉去,避免他的呼吸噴在自己臉上,“說了又有什麼用,難道你突發奇想打算養個私生子?”

    他在失控的邊緣,這女人永遠有本事讓他有殺人的衝動:“別逼我動手揍你。”

    “你剛纔不是打了嗎?”她笑了笑,臉上兀自還有他的指痕,紅腫起來,半邊臉都變了形。他整個心臟都抽搐起來,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只覺得難受。伸手想要去撫摸她紅腫的臉頰,但她本能地往後縮了縮,他的手指定在了那裏,他怔怔地看着她,而她黑寂似無星之夜的眼中,無怒亦無嗔,彷彿連心都死了。

    他的聲音很低:“對不起。”

    “不敢當。”她慢慢坐起來,整理了下衣服,“麻煩你還是送我去醫院,拖久了就更麻煩了。”

    她這突兀的平靜讓他更覺得無措,就像下樓時一腳踏空,心裏空蕩蕩的,說不出的難受。他近乎喫力地說:“我們——能不能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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