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法醫秦明:屍語者(第一季) >第7章 滴血屋頂(1)
    隨着一陣由遠至近急促的警笛聲,一道紅藍相間的閃電劃過夜空,打破了這座城市的平靜。夜深人靜的城市大道上,飛速駛過一輛“打扮”得很酷的警用麪包車,車身側面,赫然印着六個藍色的大字:“刑事現場勘查”。

    我看着車上同行的幾個人,由衷地生出一股敬佩之意。正是這幾個年輕的刑事技術警察,組成了一支戰鬥力極強的隊伍,他們的出色表現,成就了偌大的南江市去年命案偵破率百分之百的驕人戰績。

    有些邪門兒的事情,不信是不行的,自從上次我的烏鴉嘴顯靈以來,凡是飆哥值班,必有命案。好在大部分是故意傷害致死或者嫌疑人明確的案件,所以也不算太費神。但是這一天的晚上,車上的技術員們個個面色凝重,因爲他們知道這將是一個充滿挑戰的辛苦之夜。半個小時前,他們接到了指揮中心的電話,雅緣新村發生了一起命案,要求現場勘查員們迅速趕赴現場。這次的案件,正是毫無頭緒的那種。

    “昨天王江過生日,我們哥幾個去幫他慶生,當時就把王江給喝趴下了,在KTV裏,王江一直躺沙發上睡覺,讓他唱歌也不唱。我們唱完了,我就打車送他回家,結果在出租車上,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個麥克風,說,飆哥,來,唱一首。我一看,原來他把人家KTV的麥克風揣兜裏帶走了。”飆哥看大家神色緊張,於是說起了笑話。他說的那是真事兒,我當時也在,回想起來還是忍俊不禁。飆哥說完這話,車上的氣氛一鬆,大家頓時都樂了。

    坐在副駕駛的榮主任回頭說了一句:“行了行了,現場還不知道什麼情況,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裏瞎掰。”

    案發現場的樓下已經聚集了很多附近的居民,人頭攢動,大家都在翹首觀望,相互猜測着爲什麼這個平靜的小區裏忽然來了這麼多警察。樓道已經拉起了警戒帶,幾個穿着警服的派出所民警正在保護現場。榮主任、飆哥帶着我拎着各自的勘查器材穿進了警戒帶。

    圍觀羣衆看見拎着勘查箱的人進了現場,更是一窩蜂議論起來:“看,法醫來了,真的死人了。”

    飆哥沒有急於進入中心現場,倒是找來了報案人詢問情況:“您是怎麼發現有人遇害的?”

    報案人是一個30多歲的中年男子,神色依舊驚恐:“今晚我和我愛人睡覺的時候,天花板上好像有水滴到我們的枕頭上。開始沒有注意,以爲是幻覺,後來感覺越滴越多,還滴到我們的臉上,開燈一看,天哪!”男子嚥了咽口水,肯定是被自己經歷的事情着實嚇了一跳,“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居然是天花板在往下滴血!開始我還以爲見鬼了,後來想想不對,就馬上跑上樓去,發現樓上的大門是虛掩的,猜想應該是出人命了,就趕緊打了110。”

    “你沒有進現場嗎?”

    “沒有。後來派出所的同志最先到了,進了現場,說是看見一個女人趴在地上,頭上的血滲過了天花板才滴到我家的。聽說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他們剛找我覈實了身份,那女人就是我們樓上的鄰居小林。”

    “你和這個小林熟悉嗎?”

    “沒打過什麼交道。”

    現場是雅緣新村某棟三樓,死者林琪,這棟房屋的主人,27歲,空姐。

    現場對門的房屋已被徵用爲專案組的臨時指揮部。專案組長正在給偵查員們分工,得令的偵查員夾着本子匆匆離開指揮部,開始緊張有序的調查訪問。

    我們沒有去細聽指揮部在研究什麼樣的對策,立即投入了現場勘查工作。

    勘查剛剛開始,就有了發現。虛掩的門縫下方地面,發現了一小串鑰匙,是林琪的鑰匙。

    “鑰匙掉在門口,最大的可能就是嫌疑人尾隨受害人到門口,受害人打開大門沒來得及收起鑰匙,嫌疑人就挾持受害人進入了房間,以致鑰匙掉落在門口。這多見於流竄搶劫的案件中吧?”我問道。

    “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了。”飆哥皺起了眉頭。

    現場是兩居室。較小的那個房間和客廳裏都沒有發現異常。中心現場是主臥室。林琪俯臥在臥室牀邊的地板上,香消玉殞。她的拖鞋還穿在腳上,左臉貼地,頭下地板上的一攤血觸目驚心,已被血染透的長髮胡亂地遮蓋着她的右邊臉,看不到容貌。臥室的抽屜全都被翻亂了,林琪的手提包裏的化妝品、雜物都被倒在了牀上,唯獨不見錢包。

    “完了完了,看起來應了我說的,真的是尾隨入室搶劫殺人的案子。”我顯得很沒有信心。

    “不一定吧,要是流竄犯,估計少不了劫色。”刑警學院痕跡專業實習生小孔用調侃的語氣道,“可是死者衣着很整齊。”

    “去去去,你不能看她衣着整齊就斷定她沒遭性侵害吧?”我還在堅持己見。

    “這回我挺小孔了,”飆哥很少不幫自己的徒弟,“給我感覺不像是單純的搶劫殺人,我總覺得這現場被翻動得很假。而且如果是尾隨,趁其不備挾持死者進屋,死者爲什麼穿着拖鞋?”

    “穿着拖鞋怎麼了,她開門換拖鞋的時候被尾隨的人推進來了,正常嘛!”

    “彆着急,我們慢慢看。”飆哥不溫不火地說。

    痕檢員們緊張有序地在地面和傢俱上尋找足跡和指紋。飆哥掰了掰死者的手指和肘關節,說:“屍僵僅存在於小關節。”他又輕輕撩開遮蓋林琪右臉的頭髮,看到她秀氣的鼻子下有一串殷紅的血跡。飆哥按了按林琪的頭,說:

    “明確的骨擦感1,存在嚴重的顱骨骨折。”(1 骨擦感:法醫按動屍體可能存在骨折的部位,感受到內部有骨質斷段相互摩擦產生的聲音和感覺,稱之爲骨擦音(骨擦感)。是初步診斷死者是否存在骨折的一個方法。)

    林琪的一雙大眼睛已經失去了神采,卻仍然無辜地睜着,像是在驚訝地看着眼前牆根處噴濺的血跡,彷彿遭到殺害前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會死。

    已經有了不少命案偵破經驗的我搶着說:“死者頭側20釐米處牆面上見噴濺狀血跡,死者倒伏的位置就是遭受打擊的原始位置。角膜還很清,屍斑開始形成,結合屍僵情況,死亡時間應該在5個小時左右。”

    “5個小時,那正好是6點30分,下班回家的時間,和鑰匙掉在門口的現象是吻合的。”飆哥接着說。

    現場屍表檢驗結束,我招呼殯儀館的同志把屍體擡上運屍車,準備去解剖室進行進一步檢驗。飆哥則在客廳裏踱步,尋找更有價值的線索。

    客廳就像是被打掃過一樣,沒有一點兒有價值的痕跡。連沙發茶几和電視櫃都一塵不染,死者生前應該是個勤快的人。突然,飆哥的目光定在了門口的一雙男式拖鞋上。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雙深藍色的男式絨布拖鞋被整齊地放在門口一個隱蔽的角落裏,暗示這個家的主人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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