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法醫秦明:屍語者(第一季) >第29章 清明花祭(2)
    桂法醫彷彿陷入了困境,說:“不是性侵害,不是侵財,又難以用仇殺來解釋。誰閒着沒事殺害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學生呢?”

    “看來案件性質,只有和偵查員碰頭以後再考慮了。”我說,“開始吧?”

    雖然屍檢工作已經開始了一會兒,但是我們通常會用“開始吧”這樣的詞語表達開始進行系統解剖檢驗的意思。

    屍檢工作進行得很快,一來我和桂法醫都是輕車熟路,二來屍體上沒有損傷,需要測量、拍照、局部解剖的地方少,節省了大量的時間。對於死者頸部我們仔細地進行了解剖檢驗,逐層分離肌肉,發現深層肌肉有明顯的出血反應,相應的舌骨也骨折了。之前推測得不錯,死者死於扼壓頸部導致的機械性窒息。

    我脫下了戴在外層的沾滿血跡的手套,走到解剖室外。師父仍在一點一點地檢查着死者的衣物,衣物的旁邊整整齊齊地放着一些物件,有鑰匙、零錢、發繩什麼的。我走到師父旁邊說:“師父看這麼仔細啊,這麼久都沒看完?”

    師父點點頭,說:“屍檢結束了?現在挺熟練嘛。有什麼發現嗎?”

    “挺簡單,所以快。有兩個發現,一是死者死於扼壓頸部導致的機械性窒息,二是排除強姦殺人的案件性質。”

    “排除強姦?”師父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我說,“什麼依據?”

    “依據充分。處女膜完整,會陰部無損傷。”我信心滿滿。

    “那你徹底錯了,這就是一起強姦殺人的案件。”師父笑了一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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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的這句話像是給了我悶頭一棍。兩個多小時辛苦的屍檢,就得出兩個結論,結果還“徹底錯了”一個,這實在是太傷自尊了。我暈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不會啊,處女膜確實是完整的,那您有什麼依據肯定是強姦殺人?”

    “首先要糾正你的錯誤。”師父說,“沒有發生性行爲,不代表殺人兇手的目的不是性侵害。這是邏輯性問題。”

    我想了想,發現自己確實犯了一個邏輯上的錯誤。案件性質的推斷是從現場、屍體的種種細微痕跡分析兇手的動作,發現兇手作案的目的,而不是看屍體的被侵害結果來倒推兇手的目的。我忽視了“未遂”這個概念。

    “沒有實施性行爲的原因很多。”師父接着數落我,“兇手性功能障礙可以吧?準備強姦的時候發現馬小蘭已經被掐死了就停止了強姦可以吧?最關鍵的一點,你剛纔也注意到了,馬小蘭貌似剛剛來了例假。”師父拿起死者的內褲,襠部果真有些許血跡。

    “我知道錯了。”我嘿嘿笑了一下,說,“師父發現關鍵痕跡了?”

    “不是關鍵痕跡,是可以確定案件性質的依據。”師父指了指檢驗臺一旁整齊擺放着的物件。

    “這些零錢、鑰匙能說明什麼?”我對師父的推斷充滿好奇。

    “別插嘴,我不是說隨身物品。”師父用止血鉗指了指幾段綠色的物體,說,“這些是在死者外褲的內面發現的,黏附在外褲褲腿內側。”

    我用止血鉗鉗起其中一段,看了看,說:“這應該是植物的莖,還有葉子。”

    “是的,說明什麼?”師父問道。

    “我知道了,師父是說,褲子裏面出現了不該有的東西,說明死者是被脫去了褲子。死者被殺死後,兇手又爲屍體穿上了褲子。所以外界的樹枝樹葉黏附到了褲子的內側面,對吧?”

    師父點點頭:“反應還挺快,就是這麼回事兒。”

    我搖了搖頭:“我覺得牽強了一些。”

    聽到我突然的反對意見,師父有些驚愕:“牽強?”

    “是的。”我說,“屍體被水流衝擊了這麼遠,如果是水中的物體被水流衝擊,從死者的褲筒內鑽進了外褲的內側面,不也可以嗎?”

    師父笑着點了點頭:“非常好,能想到這個問題很不容易。”

    “不過我看了這些植物莖、葉的斷裂面,很新鮮,挺像是折斷以後立即就黏附到了褲筒內側。”我說,“不過不能排除水裏就有新鮮折斷的植物葉子啊。”

    “非常好,進步很快。”師父笑着說,“開始我也考慮了這個問題。不過當我看到這個以後,就堅定了信心。”

    師父用止血鉗鉗起了幾片黃黑相間的片狀物體。

    我湊上前去,聞了聞,說:“花瓣!油菜花瓣!”

    “是的,沾了泥巴的油菜花瓣。像你剛纔說的一樣,這些油菜花瓣也是新鮮搓裂的。”師父說,“不過,它們不是在外褲內側發現的,是在死者的三角內褲內發現的。”

    “哦。”我笑着點了點頭,“有異物被水衝進褲筒的可能,但是這些花瓣不可能被水流衝進三個邊都是鬆緊帶的三角內褲裏面。”

    “所以,可以斷定,兇手是脫下了死者的內褲,發現死者來了例假,或者是發現死者已經死亡,於是沒有實施性行爲。爲了隱藏他強姦的目的,他又爲死者穿上了衣褲,然後將死者扔進了河裏。”師父信心滿滿地說道。

    “對了,剛纔發現死者的襪子也有異常。”我突然想起死者襪子的狀態,說,“襪子的底部全是捲起來的,這樣的狀態走起路來多難受啊。”

    “很好,這個細節你也發現了。”師父讚許地說,“我也仔細看了襪子,襪子雖然底部捲曲很厲害,但是捲曲的地方並沒有褶子,也就是說,襪子被褪下來一截,導致腳底部捲曲的地方並沒有受力。換句話說,死者在襪子被褪下、又重新穿上鞋子後,就再沒有站起來過。我分析,兇手一定脫了死者的鞋子,因爲不脫鞋子,很難把細褲筒的牛仔褲褪下來。脫鞋子或者脫褲子的時候,導致襪子褪下、捲曲。”

    我點了點頭。看來這真的是一起強姦殺人案件,只是強姦未遂而已。

    “還有別的發現嗎?”查明瞭死因、死亡時間和案件性質,我的心裏稍稍有了點兒底,至少專案

    會上有東西說了,不過,這些問題並不能直接縮小偵查範圍、圈定偵查目標。師父在我眼中是神一樣的人物,所以我對師父還有別的期望。

    “有。”師父從死者的隨身物品中拿出一張作業本上撕下來的紙。紙上工整地寫着兩個字“鄭總”,後面是一串手機號碼。

    “這個是在死者的牛仔褲前口袋中發現的。”師父說。

    “看來,這個鄭總肯定和馬小蘭的死有着一些關係。”我猜測道。

    師父笑了笑,不置可否:“收拾收拾,喫個飯,下午開專案會上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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