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唐錦繡房俊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獄中題壁
    韋義節看着房俊拎着毛筆走向那面剛剛被鏟去自己的牆壁,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此刻刑部衙門之外的那些百姓因何而來?

    還不就是因爲房俊昨日的那一首《青松》鬧騰的!那首詩一出,便予人一種忠臣遭受構陷、好人慘被迫害的感覺,再加上房俊在民間一貫良好的名聲,直接將刑部、將他韋義節推到反派地位上……

    現在瞅着房俊這與昨日如出一轍的架勢……

    你特麼還要寫詩?

    韋義節當即就瘋了,厲喝道:“房俊,你想要幹什麼?”

    房俊回頭瞅了他一眼,笑呵呵說道:“幹什麼?認罪啊,你不是一心想要某的認罪書麼?那某就寫給你。”

    韋義節心說你當我是傻子麼?

    “紙!桌案上有紙,何以非要往牆壁上寫?”

    “呵呵,某害怕若是寫在紙上,有人會將某的供詞改動。寫在牆上好哇,字跡大,誰都瞧得清楚,某就這麼瞪着眼瞅着,即賞心悅目,又能防備被人篡改……多好?”

    韋義節快要氣死了,好你個錘子啊好!

    你這是寫認罪書的態度嗎?

    分明是沒安好心!

    他怒喝道:“來人,來人!將筆墨紙硯都給本官撤走!”

    他寧可不要房俊的認罪書,也絕對不能讓房俊再寫出一首《青松》那般的詩作。一首《青松》已然讓他名譽掃地,若是再來一首,豈不是自己的名字要跟慶父、梁冀之輩並列,青史彪炳遺臭萬年?

    當即便有獄卒衝了進來,可是見到尚書劉德威亦在,便猶猶豫豫的停住腳步。

    房俊看向劉德威:“劉尚書,某這認罪書可否寫在牆壁之上?”

    劉德威心說你寫個屁的認罪書,要寫認罪書何必搞出這許多幺蛾子?不過若是房俊當真寫出一首《青松》那般的詩作,他倒是樂見其成。

    倒不是因爲他有多麼仰慕房俊的文采……

    現在刑部成爲衆矢之的,固然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韋義節,可是他身爲刑部尚書亦是難辭其咎。被架空這種事情說說可以,但若是當真追究責任,他也跑不了。

    只要房俊能夠用詩作將矛頭對準韋義節,將民間和朝中所有的火力都給吸引道韋義節身上去,他的壓力將會大大減少。

    只是依着陛下的意思,房俊的認罪書最好還是寫下來,這樣一來鐵板釘釘,便會有多的韋義節同黨見到大勢已定,迫不及待的蹦出來……

    反正不管房俊些什麼,劉德威都是沒有意見的。

    便點頭道:“想寫就寫,何曾有過律法規定認罪書要以何種形式來書寫?”

    一旁想要上前來阻止的獄卒盡皆止步。

    尚書親自發話,誰還敢攔?

    韋義節臉色鐵青,卻也無奈。只能寄希望於房俊不要搞事情,你就老老實實的認罪得了,大家都消停……

    說起來有劉德威和張允濟這兩個老混蛋攔着,始終未能對房俊嚴刑逼供,實在是一個錯誤啊……

    房俊笑眯眯的點點頭,覺得劉德威這個“想寫就寫”好像還有深意。不過這個時候他也沒多想,就想着好好的給韋義節填填堵,順帶着也給刑部填填堵……

    別說什麼被架空的說辭,反正老子現在身在刑部的大牢,你們刑部哪一個人也擺脫不掉責任!

    回頭面向牆壁,這次倒是不用諸多思考,想要寫什麼都已經想好了,一手執筆,一手捧着硯臺,提筆便寫。

    連題帶跋一共三十多個字,一揮而就。

    稍稍退後一步,房俊上下打量,甚爲滿意。難怪古人大多喜歡在牆體崖壁之上題詩留句,這般寫下來的字體有着紙張之上很難寫出來的氣勢!

    架構雄闊,鐵劃銀鉤!

    房俊回頭得意洋洋的看着劉德威,問道:“劉尚書請品鑑一番,某這一筆字可還入得法眼?”

    劉德威看着牆壁上這首七言絕句,眼皮子跳個不停,居然一時無語……

    張允濟呆愣愣的看着這首詩,心中暗暗對房俊豎起大拇指!

    驚才絕豔、詩才天授,莫過於此!

    韋義節則是臉色慘白、瑟瑟發抖,額頭佈滿虛汗。

    完了,完了……

    若說昨日的《青松》乃是一個遭受迫害的忠直之臣在牢獄之中發出的感慨,那麼今日這一首詩,便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蓋世豪雄面對誣陷殘害所迸發出的驚天動地的吶喊!

    整首詩出語鏗鏘頓挫,氣勢雄健迫人!

    堪稱大唐立國以來少有之名作,這已然不僅僅是足以傳揚天下那般簡單,即便是千百年後人們念起這首詩,照樣還是會敬仰不已、壯懷激烈!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韋義節失魂落魄,口中喃喃念道……

    特麼的房二,太缺德了啊!

    你想當張儉、杜根,自去便是,何必將某罵作奸佞禍國之宦官?

    這首詩以用典開題,引用東漢末年因反對宦官和鄧太后而遭迫害的張儉、杜根的典故,分明就是借佔喻今。論古即爲喻今,喻今寓於論古,用張險、杜根的事蹟來彰顯他房俊的錚錚鐵骨與浩然正氣,來叱責他韋義節的陰險邪惡與奸臣作風……

    韋義節眼珠子都紅了,惡狠狠的瞪着房俊,恨不得撲上去將這個黑臉的棒槌一口咬死!

    這詩寫得……太狠了!

    還讓不讓人活了……

    房俊對自己的作品似乎甚爲滿意,見到三人盡皆不語,便又忍不住問劉德威道:“劉尚書?就算是驚歎與在下之才學,也用不着這般震驚吧?來來來,您是前輩,來給某評鑑一番,看看可有斧正之處?”

    劉德威氣得想罵人!

    你想寫詩罵韋義節就儘管罵好了,爲何偏要這般擴大火力範圍,將吾等盡數都給罵進去?這首詩裏頭已經不是罵某一個人是奸佞,而是將範圍擴大到所有刑部官員,他這個刑部尚書更是首當其衝!

    兔崽子,太損了……

    再者說了,我是出身世家不假,也是前輩不假,可我是什麼前輩?半輩子戎馬生涯,靠的是下馬揮刀、上馬提槊跟着高祖皇帝打江山,我會這些詩詞歌賦麼?還給你斧正,我斧正你娘個腿兒……

    劉德威氣得不輕,一甩袖子,忿忿離去!

    韋義節失魂落魄,此間與他不和者衆多,這首詩流傳出去是必然的,現在想要將牆壁鏟乾淨也來不及……

    隨他去吧,愛咋咋地行不行?

    他已經預見得到,就算是房俊因爲證據確鑿而丟官罷爵甚至充軍發配,他自己這條官路也算是走到了盡頭。哪怕他此番都是爲了家族利益而赤膊上陣,名聲壞了,哪裏還值得家族傾瀉資源重點培養?

    莫說刑部尚書的職位已然不可能,便是閒散職位怕是也依然不可求……

    牢房之中一下子清淨下來,人走了大半,只餘下張允濟笑嘻嘻的留下來,跟房俊說着閒話。

    房俊也煩他,如同這般立場不堅定風吹兩邊倒的貨色,怕是誰也不能對其有所好感。可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好歹人家屢次幫着自己阻止了韋義節用刑,也說不出攆人的話……

    便隨意的敷衍着。

    張允濟眼珠轉了轉,回頭對牢房內的獄卒說道:“都出去吧,本官有話要跟房二郎說。”

    他帶來的幾位書吏倒是退了出去,可幾名獄卒卻相互瞅瞅,猶豫着沒有挪動腳步。這些都是韋義節的人,早就得了吩咐,不許房俊與外人私下接觸,以防串供。

    此刻如何敢走?

    張允濟頓時瞪眼道:“怎地,本官說話不好使?”

    幾個獄卒嚇了一跳,苦着臉:“不敢不敢,下官只是……”

    張允濟喝道:“是個屁!速速退去,否則就算是韋侍郎護着爾等,本官也盡有方法處置爾等,信也不信?”

    信!誰敢不信?

    好歹也是刑部的三號人物,而且自從房俊的這兩首詩一出,誰都看得出來韋義節的名聲怕是徹底壞掉了。壞了名聲的官員哪裏還有前途可言?更別說房俊的背後還有尚未發動的陛下和房玄齡……

    雖說背靠大樹好乘涼,但是雷電交加的時候也容易挨雷劈……既然韋義節這顆大樹看似要隨時倒塌,若是繼續死死的抱着,說不得就能將自己也給連累了……

    幾名獄卒唯唯諾諾的退出去了。

    張允濟這才靠近房俊一些,小聲說道:“劉尚書有句話要某交待二郎,陛下那邊已然準備妥當,二郎儘可簽下認罪書……”

    房俊微微一愣,這位居然跟劉德威搭上了線?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

    劉德威給韋義節給架空了,想要重新奪回刑部大權,那就必須有一個在刑部當中有地位的官員全力支持。而跟韋義節不對盤、並且臨陣反水的張允濟自然就是最佳人選。

    兩個被韋義節架空的無能之輩組成了“失意者聯盟”……

    可是陛下讓我簽下認罪書是怎麼回事?

    什麼叫“陛下那邊已然準備妥當”……

    稍稍思索,房俊頓時恍然。

    我勒個去!

    搞個半天李二陛下根本就沒有撈他出去的想法,而是讓他乾脆認罪,好誘使那些隱藏在韋義節身後的人物露出頭來,好方便他一網打盡?

    娘咧!

    李二你也太沒義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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