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唐錦繡房俊 >第五百五十六章 處處壓制
    吳興沈氏的確是江東豪族、數百年門閥,但若是說到與鄰爲善、忠君愛國,起碼到目前爲止絕不沾邊。

    眼瞅着沈綜面紅耳赤,王景挺身而出爲其解圍,施禮道“殿下明鑑,吾等聽聞殿下駕臨蘇州,故而匆忙趕至,卻與殿下之禁軍發生衝突,絕非本意。”

    李泰瞅着這位以“君子如玉”名聞關中的世家子弟,如今卻是這樣一幅狼狽模樣,心底想笑,終究忍住了,頷首道“王兄才氣高絕、溫潤如玉,早已名聞關中,本王又豈能不知呢?倒是本王身邊這些禁衛擔憂本王之安危,故而反應過激了一些,應當本王給王兄道歉纔是。”

    言罷,起身整理一下衣冠,便欲彎腰施禮。

    王景忙道“在下不敢當……”

    連忙搶上前去,雙手攙扶着李泰的胳膊,可他渾身上下污穢不堪,兩手又是泥水又是血漬,剛剛搭上李泰的胳膊便覺不妥,忙又收回,還在李泰順勢起身,也沒有真的施禮,反倒毫不覺得他身上污穢,拉着他的袖子請他入席。

    “他鄉遇故知,實乃人生快事,來來來,王兄請入席。”

    言辭懇切,面若春風,就好似剛纔外頭這一場混戰根本未曾發生過……

    王景與沈綜噎得難受。

    即便是再傻,又豈能看不出這根本就是魏王殿下的下馬威?可說到底這件事也是魏王理虧,咱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幹,沒等照面您就將咱倆的麪皮狠狠的摁在地上摩擦,實在太過分。

    所以王景有恃無恐,本想着面見李泰據理力爭,好歹也要將外頭丟掉的面子掙回幾分來,可熟料李泰笑容親切禮賢下士,讓他一肚子話憋着說不出來。

    還能說什麼呢?

    人家堂堂大唐親王這般親切,你若是再緊盯着剛纔的事情不放,瞧不起誰呢?

    有因就有果,這件事的起因爲何,王景與沈綜心裏清清楚楚,你們可以暗地裏串通意欲阻擋魏王接收那些產業貨殖,難道還不準人家魏王殿下發脾氣?

    如今魏王的脾氣發作了,他們吃了虧,若是忍了這口氣,那麼就一切從新開始,坐上這張酒桌一切敞開了談……

    反正王景就是這麼認爲的。

    他的目的不是阻止李泰接收各大門閥贈予房俊的那些產業貨殖,而是希望由此打擊房俊的威望,連帶着削弱太子的聲勢,魏王李泰只是適逢其會而已,犯不着得罪得太深。

    陛下諸嫡子當中,太子仁厚,晉王聰慧,唯有魏王睚眥必報,氣量不寬。

    想到這裏,王景忍下這口氣,拱手道“在下一身污穢,有礙觀瞻,待吾濯洗一番,再與殿下共謀一醉。”

    言罷,讓掌櫃帶他去後面濯洗。

    房俊坐在那裏一聲不吭,見到王景的氣度,也不禁暗暗點頭,世家門閥培養出來的接班人的確優秀,且不論心性如何,單只是表面上的氣度風姿,確實能夠碾壓絕大多數的同齡人。

    李泰又衝沈綜招手,笑道“聽聞此間酒樓乃是吳興沈氏所有,本王初到貴地,有失禮數,倒是叫沈兄見笑了,恕罪恕罪。來,請入席。”

    沈綜何曾見過這等天潢貴胄?有些懵,聞言連道“不敢,不敢……”

    便自入席。

    結果剛一坐下,才醒悟自己亦是一身髒污,待要起身去清洗一番,卻又覺得於理不合,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尷尬極了。

    幸好這種尷尬沒有維持多久,房俊上身倚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綜,開口道“今日之所以選在此地用膳,是因爲某一眼便相中了此間環境、地勢,所以還請沈兄開個價吧。”

    沈綜有些無語。

    掌櫃的派人回去通知的時候,他直愣愣的沒回過神兒,向來只有他們沈家霸佔別人的產業,何曾有人膽敢覬覦他們沈家的東西?

    可偏偏面前這個人就是絕無僅有的幾個有這等資格、實力的人之一。

    這時候王景已經濯洗一番返回,雖然衣服骯髒不堪,但臉上好歹乾淨多了,只是紅腫鼻子以及外翻的嘴脣,都彰顯了剛纔遭受的那一記黑拳有多麼嚴重……

    王景入席,衝着房俊笑道“久聞房二郎驚才絕豔之名,只可惜愚兄爲母守孝六年,結廬讀書不問世事,一直無緣得見,今日有幸江東相逢……”

    “等等。”

    房俊擡手,制止了王景說話,王景面色一沉,對於這個無禮地動作極其不滿。

    房俊沒理會他的臉色,笑着說道“大抵是王大郎你有所誤會了,若我沒有記錯,先東魏大將軍王思政公,乃是大郎你的曾祖吧?”

    王景聞言一滯,知道房俊想要說什麼,面色便甚是難看,不過轉瞬便回覆如常,笑着頷首道“正是。”

    當年王思政固守潁川,力戰而死,與其一同赴難的還有他的長子王元遜,便是王景的祖父。

    房俊便說道“晉王妃的父親陳州刺史王公乃是大郎你的叔父,而某的妻子乃是晉王的姐姐,況且陛下的姑母同安長公主乃是王公的嬸嬸……所以這輩分論起來,大郎剛纔那句‘愚兄’便不太恰當了,應當稱呼某一聲‘姑父’纔對。當然,咱們各自論交,非是正式場合,稱兄道弟亦未嘗不可,姑父侄子的也顯得太過見外,無妨,無妨。”

    王景咬了咬牙,叫你“姑父”?

    想得倒美!

    便拱手笑道“越國公所言正是,雖然有輩分在,但畢竟非是族親,咱們各自論交更好。”

    房俊哈哈一笑,點頭道“正該如此,你我便平輩論交,也應當稱呼殿下一句兄長才對。”

    王景……

    娘咧!

    這個棒槌居然陰我,老子居然着了他的道兒,在這兒等着呢……

    忙道“殿下爲君,吾等爲臣,焉能以敘倫常?”

    房俊佔了便宜,便笑而不語,也不乘勝追擊。

    只是這笑容讓王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撲上去要這小子兩口方消心頭之恨……

    定了定神兒,不敢輕視房俊,岔開話題道“剛纔聽聞越國公有言,想要買下這望江樓?”

    房俊頷首“正是。”

    王景挺了挺胸,正色道“請恕在下無禮,說一句公道話,這就是越國公您的不是了。此地乃是吳興沈氏的產業,家族根本,焉能誰說一句看上了,就得發賣的道理?”

    房俊奇道“家族產業又怎麼了,難不成這酒樓乃是吳興沈氏從孃胎裏帶來的不成?既然能夠從別人手中買來當作族產,又爲何不能賣給別人?某既然詢問,便是心頭所喜,只管開了價錢便是。”

    王景氣得不輕。

    這棒槌說話句句噎人,這番話聽上去似乎有道理,可問題是人家吳興沈氏如今家族興旺,但凡門閥世家哪裏有變賣產業的道理?那只有家道中落、難以爲繼的時候纔行,否則哪怕賣出去一倍的價錢,傳出去也得成爲笑料。

    族產,絕非用金錢的價值來衡量,這是一個家族的底蘊之所在。

    哪裏有將家族底蘊變賣的道理?

    房俊又道“王大郎你雖然乃是太原王氏長子嫡孫,可也管不着吳興沈氏的家事吧?賣與不賣,自有沈家人回答。”

    他看向一旁冒冷汗的沈綜,笑問道“沈兄是否認同?”

    沈綜咬着牙,不敢說話。

    說“是”,萬一房俊追着非得買,自己如何敢拒絕?說“不是”,那就是明擺着打房俊的臉,更不妥當。

    只能沉默着,希望王景出面擋着。

    王景倒也義氣,蹙眉道“越國公這般咄咄逼人,難道就不怕予人強買強賣的嫌疑?”

    一旁李泰和杜荷都不吱聲,看着房俊發揮。

    房俊嘿的一聲,傲然道“當真是笑話,某房二素來以德服人,何曾有過強買強賣之舉?”

    王景冷笑“何謂以德服人?”

    房俊笑道“大郎想見識見識?沒問題!”

    他轉頭衝着門口的裴行儉喊道“守約,過來一下,讓王大郎見識見識什麼叫以德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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