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容忍薛玉雁三番兩次的挑釁譏諷,而無動於衷,那是因爲蕭瑾萱心裏清楚,對方還有用處,暫不能動。
而今日雖然她有意要拿許亭茵給沈文卿立威,但是最多打殺杖斃也就是了,她之所以將對方弄成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樣。
最根本的原因可不是她在泄私憤,而是爲了給許亭茵那個驍騎營都統的父親一個教訓,告訴他睿王府眼裏也是揉不得沙子的。
畢竟驍騎營兵馬也有兩千餘人,對方不在效忠與周顯睿,轉而投奔相府門下。
如今太子已死的消息,薛後仍舊祕不發喪,外人雖都揣測對方是被軟禁宮內,但卻沒有猜到這位儲君已經被毒殺身亡。
而如今太子一黨幾乎可以說是周顯睿在一人引領,許亭茵的事情必然會給那些蠢蠢欲動,也因看不見太子,而準備投靠相府的人一個警告。
至於這會的周顯睿,一邊將取來的海棠紋大絨斗篷爲蕭瑾萱披好,省的對方在窗邊醒來受涼後。
他邊慢慢笑着坐在了一側,接着點頭說道:
“瑾萱你做事一向深思熟慮,本王又有何不放心的。許家投靠相府確實需要懲戒一下,但是有薛家護着他們,本王在前朝也沒機會將許家如何。不過許亭茵是後宅女眷,你以側妃的身份出手,旁人雖然都瞧得出這是本王給許家的警醒,可誰也說不出什麼。因此你這次出手確實恰到好處,算是幫本王解決了一個棘手的問題,我又爲何要怪你呢。”
不過這話才一說完,周顯睿望着燭火映照下,蕭瑾萱那溫婉的面容,纖細的身影,他不禁眼現疼惜的說道:
“瑾萱本王雖然不怪你,可是卻想告訴你,以後別太勞心傷神。你現在依然落下個頭疼的毛病,就不要在將一雙手染上過多的鮮血了。畢竟你終究是個女子,這撐起天下半壁江山的事情,本就不是你的責任和負擔。能借助你帥府的身份,本王便已然覺得足夠了。剩下的事情就叫我來做吧,你其實也可以向尋常女子般,賞花刺繡,活的輕鬆隨意些。”
可是聞聽得這話,蕭瑾萱當即不禁便將自己那一雙素白的手遞到眼前,默默看了良久後,她卻忽然無聲的笑了一下。
“殿下說笑了,瑾萱如今的這一雙手上,間接直接殺死的人,恐怕十根手指都已經不夠數了。靜坐庭院中,撲蝶花叢間的生活恐怕這一生都與我無緣了。更何況不過是區區頭疼罷了,薛氏一族不除前朝不得安寧,顯御也終將會再次被他們算計了去。所以這撐起江山的事情是王爺的重擔。可爲了顯御,爲了赤靈等人的大仇未報,我就是踩在鮮血之中,也會步步籌謀,徹底毀了薛氏一族不可,這個便是我所擔負的責任。”
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態,蕭瑾萱在深吸一口氣後,不禁轉移話題忽然勸說道:
“睿王殿下,沈姐姐同你遠赴甘肅,如今終於歸府你今晚理應去陪陪她的。另外薛玉雁今日被罰,爲防她心有芥蒂,王爺也要記得安撫一二纔是。”
耳聽聞蕭瑾萱言語中的意思,是要將自己從房內規勸出去,正微微握拳輕敲着前額的周顯睿雙眼沒有睜開,只是輕笑的說道:
“薛玉雁被罰跪的事情,餘安都和我說了,文卿其實不該這個時候動對方的。不過這些事情都明日在說吧,今天薛相親自上朝,本王與之周旋一番後,如今也沒精力在去估計後宅這些女子間的感受了。瑾萱就叫我今晚繼續在這就寢吧,因爲偌大的睿王府,其實只有在你這我才能睡得安穩些。”
偶爾去了妃妾的庭院,耳邊卻都是爭風喫醋,女人間妒忌爭寵的事情,想好好休息一下都難。
雖說在沈文卿那裏,對方確實賢良淑德,可是這個妻子對他越是體貼備至,周顯睿這心裏就更覺得愧疚難當。
畢竟當初他迎娶沈文卿,不過是種政治聯姻罷了,他能給予對方的只有尊榮和正妃的身份,卻唯獨心裏的那份眷戀和愛意是付出不了的。
一味的去承受對方的付出,這對於周顯睿來講其實無形中也是種壓力。
因此他偶爾確實會去沈文卿那小坐一會,彼此說說話,可是卻極少會留宿下來。
而至於以前最爲得寵的蘇秦,自打蕭瑾萱這個正主進了睿王府後,她這個替代對方的影子,自然在難留住周顯睿了。
加上這個蘇秦雖然同樣容貌溫婉,可是周顯睿沉浮前朝這麼久,對方那顆不安分的內心,他又何嘗瞧不出來。
可是在蕭瑾萱這裏就不同了,對方不但是周顯睿心儀的女子,而且一應的政務公文,他們二人其實這一個月以來,都是共同處理的。
有蕭瑾萱在旁輔佐相幫,周顯睿不但無需日日在熬到深夜了,就
是辦起公務也是遊刃有餘許多,兩人間的配合可謂是極爲默契。
而眼瞧着周顯睿確實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蕭瑾萱勸阻對方去看望沈文卿的話,當即委實還真在難說出口了。
最終淡淡的笑了一下,蕭瑾萱便站起身,向房內周顯睿專用的桌案前走去,嘴裏則輕聲說道:
“王爺在睏乏,想必都會想處理公文。今日你早些歇息吧,我適才小睡了一會如今正好精神的很,這些文案我般代你審批好了。您若是精神不濟,明日又如何應付朝堂的局面。”
眼見得蕭瑾萱說完話,人便已經在桌案旁坐下了,並一手握筆一手拿着文案奏摺,靜靜的審閱了起來。
周顯睿雖然爲人剛正嚴謹,可是他並不迂腐。
蕭瑾萱在他看來雖是女子,可滿腹治國之策,謀慮膽識根本不輸男子。
加上最近這一個月以來,蕭瑾萱在幫他打理公務上也已然有了經驗,所以周顯睿到也不擔心對方會出任何紕漏。
因此今天確實十分疲乏的他,當即便走到羅漢椅上,甚至連晚膳都沒喫,沒多大會的功夫就沉沉的睡着了。
桌案旁的蠟燭幾乎燃盡大半的時候,終於將最後一本週折也審批完的蕭瑾萱,望着那上面她臨摹周顯睿所寫的批註,當即不禁莞爾笑了一下。
其實原本蕭瑾萱便知道周顯睿爲了朝政兢兢業業,賢王之稱更是實至名歸。
但是進了睿王府後,蕭瑾萱這才親眼得見對方的艱辛和不易,遠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勤政。
畢竟偶爾熬到後半夜才休息,誰都可以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