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到底是見慣身死,上過沙場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所以臉上的神情到依舊如常。
只是凝視着空蕩蕩的涼亭樹蔭,在難尋得剛剛那個倩麗身影,竟使得他久久不捨得將視線收回來。
而剛剛雖然和周顯御一樣,都是輕瞟了一下,但皇甫澈的確看見了蕭瑾萱就站在那裏。
所以他纔會出言干擾周顯御,而這會他面容雖然溫潤如玉,但其實雙手緊張的已經見了汗。
就怕蕭瑾萱縱使容貌改變,記憶喪失,可週顯御還是認得出對方,那這個結果絕對不是他想看見的。
相比起皇甫澈緊張,卻又內疚的複雜情緒,緊跟在一旁,以郡主身份也入得梁宮的青穗。
她跟在周顯御身邊也有月餘了,在她的印象裏,自打蕭瑾萱過世後,周顯御不但沉默寡言,而且日日美酒作伴。
閒暇的時候,對方就會手拿一個繡有猛虎的荷包擺弄個不停,但像如今這般情緒起伏極大的模樣,青穗也是頭一次瞧見。
雖然青穗適才站的位置,叫她並沒能看見蕭瑾萱的身影。
但出於一種女人的直覺,卻讓青穗感到莫名的壓迫感,叫她極爲煩躁不寧,總感覺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似的。
雖然在青穗心裏,她來到周顯御的身邊是爲了復仇,可隨着數月的日日相隨。
在仇恨之中,她又被周顯御對蕭瑾萱的一往情深所觸動,甚至可以說是被震撼到了。
青穗年紀和蕭瑾萱相仿,像她這個歲數,若非家裏突逢鉅變,可能幾年前就已經談婚論嫁,相夫教子了。
因此對於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感情,青穗哪怕揹負着血海深仇,可仍舊是有一絲奢望和期待的。
而且不知不覺間,她的這種期待,竟然潛移默化間覺得,若以後她的夫君,能像周顯御如此專情該有多好。
就如同她總有意去吸引周顯御,可對方仍舊不爲所動,只深愛思念着已故的蕭瑾萱,她要也能得到如此男子的一往情深,就是死也無憾了。
所以越覺得周顯御用情至深,青穗就越忍不住,渴望的想去了解對方。
加上週顯御如今雖然一頭白髮,但更加平添邪魅之態的他,容貌之俊美。
恐怕世間懷春女子,的確少有幾個能抵擋得住他那憂鬱情傷下的深邃明眸。
因此青穗的確沒忘記仇恨,但同時在心裏對周顯御,卻也多出了份別樣的感情出來。
所以眼瞧着周顯御不知爲了何事,竟然會失神恍惚如此之深,她的心裏一種不服輸,甚至是嫉妒的感覺悄然而起。
因此就見她幾步走上前去,有意用身子擋住周顯御望向涼亭那邊的視線,接着卻溫婉一笑,並且很是關懷的說道:
“王兄你怎麼了,到底在看什麼呢,不如也說給青穗聽聽如何。你看澈太子還在一旁等着呢,咱們做客人的,萬萬不能失禮纔好,還是趕緊隨對方去安排好的宮院吧。西太子不是說,晚上瑞帝親自舉辦宴會爲王兄接風洗塵,所以咱們更加不能耽擱時間了。”
青穗憑藉着語氣舉止和蕭瑾萱的幾分相似,如今算是周顯御身邊,最能說得上話的人。
而在外人眼裏,瞧着向來不近女色的周顯御,竟然將青穗時刻帶在左右,不禁都高看了這位異姓郡主幾眼。
但是在旁人眼中,他們本就不是親兄妹,更有好事者覺得,周顯御這根本就是如對待當年的蕭瑾萱一樣。
先給青穗擡擡身份封爲郡主,等到對方這個頭銜廣爲被人接受後,那時便能將人迎娶進御親王府,娶爲王妃了。
而面對青穗的勸言,周顯御這會也將視線從涼亭處收了回來,心裏發慌不穩的他,也沒細想點點頭就向前走去。
可是這一幕看在皇甫澈等人眼裏,卻更加覺得,這都是青穗的話起了作用,周顯御對其極爲言聽計從,很是遷就的一種表現。
加上青穗也有意叫衆人產生這種誤會,以此來擡高自己的身份,如此對她才更有力。
所以當即青穗跟在周顯御身後,神情間就流露出幸福的神情,一副好像很滿意對方剛剛表現的樣子。
而青穗這故意做出的模樣,落在皇甫澈眼裏,他不知各中內情,自然會信以爲真。
原本對於隱瞞蕭瑾萱一事,還有幾分內疚愧對周顯御的皇甫澈。
這會卻隱晦的眼含憤怒,向周顯御的背影處望去。
在他看來縱使對方以爲蕭瑾萱身死了,可也不該這麼快身邊就又有了別的女子。
因此雙手這會都緊緊握成拳頭的皇甫澈,不禁在心裏暗暗發誓,既然周顯御不懂得珍惜蕭瑾萱,感情轉變的如此之快,那以後對方就由他來守護照顧。
他會將一生的感情都傾付
而出,至死方休,除了蕭瑾萱他不會再有任何的女人。
周顯御,皇甫澈等人,就這麼面上其樂融融,可心裏卻各懷思量的走遠了。
至於剛剛站在涼亭裏,又突然消失不見的蕭瑾萱,這會功夫都已經被羽洛一路小跑的帶回西宮了。
雖然跑的氣喘吁吁,可進了玉蓮院後,蕭瑾萱不喝茶緩緩,同樣也不說話。
就像丟了魂似的,一下就癱坐在了貴妃榻上,而雙眼中的淚珠仍舊止不住的向外滴落而下。
眼瞧着這一幕,一連喝了三杯茶水,纔算壓驚下來的羽洛,他敢確定剛剛皇甫澈是瞧見他與蕭瑾萱的身影了。
一想到這位主子,等忙完回到西宮必然會詢問他,羽洛心裏就害怕的要死。
更是有些後悔不該違背皇甫澈的意思,膽大妄爲的帶蕭瑾萱跑出西宮。
可是這種事後擔心不已的緊張心情,在羽洛望向蕭瑾萱後,就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想到對方已經哭了一路,羽洛趕緊湊上前去,憂心忡忡的問道:
“無憂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頭疼的毛病又犯了,你別光顧着哭啊,我這就給你將藥取來。”
聞聽這話,蕭瑾萱卻哽咽的搖搖頭,接着抽抽搭搭,神情間也盡是迷茫的說道:
“羽洛我不是頭痛,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覺得心裏好難過,這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下來了。我覺得我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必須馬上記起來,可是我腦海裏一片空白。還有那個御親王,望着他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可我也不知這究竟爲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