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喬欣雨一邊跑一邊喊，出口的聲音還聽不出什麼，可到了跟前已經哭成了淚人，一頭撲進了陸氏的懷抱。
陸氏也難過，摟着喬欣雨哭，也不出聲音，只是緊緊地摟着，無聲哭泣。
“好了，只是暫時離開，南陽王妃答應以後每年都來皇都小住，你們就別傷心了。”
喬念惜站在邊上看着也難受，可又不能不攔着，畢竟還要趕路的。
聽這話，喬欣雨擡起頭來，轉身往喬念惜跟前走近兩步，抽噎兩聲，伸手摟住她的腰：“三姐姐，我不想走！我不想離開娘，不想離開大哥和你！”
在喬念惜身邊這段時間，在喬欣雨心裏沒有什麼事是三姐姐不能辦成的，也是真的沒有了辦法，只希望撒嬌耍賴能讓她幫着自己不用離開。
可是這一次，喬念惜是真的沒有辦法，不是她捨得喬欣雨離開，而是這件事，她沒辦法開口。
一個是親孃，一個是養了這麼多年疼在心尖上的養母，離開誰都是傷害，都是如同割肉一般疼，她一個旁觀者插不上嘴。
而且，以南陽王妃的性格，能答應每年回來小住已經是很難爲她了，還能要求什麼呢？
“欣雨，你聽三姐姐說！”
喬念惜扶住喬欣雨的肩膀，蹲下身與她平行而視：“你娘是娘，南陽王妃也是娘，她們兩個都是最疼你愛你的人，你是大姑娘了，要學會愛那些愛你的人，而不是讓她們傷心，知道嗎？”
喬欣雨似是聽懂了喬念惜的話隨着眨眨眼睛，可又像是沒聽懂一般眼神之間多了幾分茫然。
“你是懂事的好姑娘，現在先跟南陽王妃回南疆住一段時間，等年關的時候你們還會回來，到時候再跟你娘住，好不好？”
喬念惜不強求她能立刻明白，可現在又不得不用話哄着。
喬念惜的話，喬欣雨向來都聽，可是現在臨近啓程，她又確實不想走，喬念惜這邊行不通，只能擡頭可憐巴巴的看向陸氏和喬子辰。
“娘，哥……我……我不想走……嗚嗚嗚……”
一句話沒有說完，喬欣雨眼淚又開始往外流，一時間哽住喉嚨，後面的話愣是卡在了嗓子眼。
陸氏心疼的直流眼淚，本想伸手抱住她，卻被喬子辰攔住。
“你三姐姐說得沒錯，欣雨要聽話。”
喬子辰伸手搭在喬欣雨的肩膀上，另一手拿着絹帕給她擦眼淚：“不管欣雨的身份有了怎樣的變化，也都是大哥最疼愛的小妹，是娘最寵的女兒，有我和孃的地方，始終都是你的家，讓你走也是爲了你好，南陽王妃是你親孃，一定也會像娘一樣疼你愛你，大哥答應你，就算你們不回來，我們也會隨時去看你的，好不好？”
喬欣雨聽不進去解釋的話，只知道大哥也不幫着自己，眼淚撲撲簌簌往下落，雙手絞着衣角都快摳出一個洞了。
這些道理他都懂，之前談話也答應了，自是如今到了臨行之前，一想到要分開，卻怎麼都接受不了。
眼看着喬欣雨油鹽不進的樣子，陸氏眉頭擰起半晌，似乎終於下定決心一般。
“欣雨，娘答應你的一定會辦到，你答應孃的事情也要做到，現在已經不早了，快走吧！”說着話，陸氏扭頭看向一邊，忍不住小聲啜泣。
眼看着出發的時間到了，陸氏即便再不捨也不能拖着，畢竟南陽王妃也退了一步，這已經是奢求了。
看着陸氏臉色，喬欣雨咧了咧嘴角又哭，清晨起來精緻的妝容很快被淚水打溼全然不顧，就是不想走。
衆人勸解無用之際，南陽王妃身邊的蘇姑姑款步走了過來，行禮之後轉向喬欣雨。
“郡主，時辰已過，咱們該啓程了。”
蘇姑姑輕聲細語，沒有絲毫不耐煩，就連看向陸氏的眼神也是那般柔和。
“好了，你們快走吧，別讓這麼多人等你一個！”
話音落地，陸氏朝蘇姑姑看一眼，不等喬欣雨說話，轉身往後面走去。
“娘！”
眼看着陸氏離開，喬欣雨哭喊一聲準備追上去，卻被喬念惜攔住。
“欣雨，聽話！”
喬念惜攬着喬欣雨，同樣心疼不忍心，可又不得不攔着，看着她哭得不行了，湊近她耳邊小聲：“別讓你娘爲難！等家裏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帶她去看你！”
“真，真的？”
喬欣雨停下掙扎，低頭看着喬念惜，眼底多了幾分審視：“你真的會帶我娘去看我？年關之前去？那我能跟娘回來了嗎？”
“你聽話，乖乖跟
南陽王妃走，三姐姐答應你一定會盡最大的力量，好不好？”
“你不是最相信你三姐姐的話嗎？她說可以就可以！”
看着喬欣雨似乎被說動了，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夜玄凌忍不住開口，說着話，擡腳走到喬念惜跟前，與她一起面對着喬欣雨。
自己還沒答應的事情，夜玄凌先應了，喬念惜一愣，扭頭朝他瞪眼。
答應的事情就要辦成，對孩子也是一樣，這樣乾脆就答應下來，若是辦不成不是失信於人嗎？
然而，相對喬念惜的緊張，夜玄凌卻輕鬆了許多，扭頭迎着喬念惜的目光點點頭，讓她安心，又轉向喬欣雨。
“可你若是不走，南陽王妃就會生氣，生你的氣，生你孃的氣，到時候說不定會一隻不回來，那可就沒人能幫得了你了。”
夜玄凌聲音平靜淡然，可出口的話卻讓喬欣雨多了一層壓力。
喬欣雨目光在衆人臉上掃過，再次轉向陸氏的背影，眼底神情變化幾番，終於明白了一般點點頭：“我，我知道了。”
耷拉下腦袋想了想，喬欣雨依舊不情不願的應一聲。
眼看着蘇姑姑帶喬欣雨回去，喬念惜心裏一顆石頭落地，只是臉色更沉了幾分。
“母妃，妹妹爲什麼不願意跟咱們走呢？”
馬車裏，夜玄非看着喬欣雨哭成淚人的模樣，不忍心的同時又忍不住疑惑。
明明這些日子大家都對她很好啊，就算她惹了母妃生氣，母妃還是耐心的哄着她，自己也將最好的寶貝送給她，她爲什麼還哭呢？
南陽王妃看着喬欣雨過來，眼睛裏也一片溼潤，伸手摸着他的頭卻沒有回答。
夜玄非從來沒有體會過離開家人的痛苦，當然不會明白，可她自己心裏再清楚不過，只是，人都是自私的，她不可能再讓這孩子離開自己身邊。
眼看着喬欣雨上了馬車，隊伍緩緩啓程，喬念惜轉身回到陸氏身邊，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眼睛也忍不住泛酸往外溢出淚水。
“大伯母，我們走吧！”
眼看着喬欣雨乘坐的馬車消失在眼前，喬念惜扶着陸氏的手往馬車上走。
陸氏哭得全身沒了力氣，只跟着喬念惜和喬子辰往回走，上了馬車，車簾落下的剎那，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用了，喬念惜除了摟着陸氏讓她發泄，什麼都不能做。
夜玄凌坐在馬車外面，聽着裏面的哭聲忍不住擰起了眉頭，離別是讓人最痛苦的事情，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懂。
這邊陸氏在回去的馬車裏哭得死去活來，朝南走的南陽王妃馬車裏，喬欣雨的眼淚也沒停過，不管南陽王妃和夜玄非怎麼哄，怎麼逗，就是聽不下來，只是一個勁兒的哭，甚至還發脾氣自己往角落裏鑽。
南陽王妃脾氣不好，可面對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卻什麼火都發不出來，只能耐着性子勸，一時間，原本愉快的行程因着喬欣雨的哭聲讓氣氛壓抑起來。
也不知道多久，陸氏哭累了加上身子不支睡着了，喬念惜給她蓋好被子小心翼翼出去，只留下喬子辰在裏面。
“你也累了，怎麼不睡一會兒？”
夜玄凌扭頭看喬念惜一臉疲憊，朝她伸出手的同時讓車伕減緩了速度。
喬念惜順着夜玄凌的手坐在他身邊，慵懶的歪頭靠在他肩膀：“我睡不着，眼看着這些日子大伯母精神一天不如一天，有時候我真的忍不住想去求南陽王妃，可我又開不了口。”
“有些事情，做不到的時候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攬，你做的已經夠了。”
夜玄凌伸出一隻手攬着喬念惜的腰，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欣雨是個懂事的孩子，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等她跟小皇嬸他們有了感情，慢慢就好了，大伯的事情解決後，我們帶她去南疆住一段時間，多一家人疼她，總是好事。”
“嗯！”
喬念惜因爲夜玄凌的考慮感動，心中暖意流竄的同時，鼻尖微微泛酸，只是牙齒輕壓脣瓣忍着快要氾濫的情緒，不讓人看見。
“惜惜！”
正在喬念惜忍着的時候，夜玄凌似乎發現了什麼，伸手拽了喬念惜一把，指着遠處的一個人影：“那，是不是欣雨？”
喬念惜一愣，順着夜玄凌指着的方向看過去，臉色驟然冷肅，扭頭看向車伕：“停車！”
聲音出口，還不等馬車挺穩，喬念惜一下子從車板上跳下去，朝着漸漸走進的人影跑了過去。
馬車的驟然晃動，讓剛剛睡着的陸氏醒過來，隨着喬子辰掀開的車簾看過去，看不真切，可又似乎看出來什麼，起身也要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