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方手指抓了沙灘一把細沙，然後輕輕鬆手，東南方向，海浪從這裏捲來，應該沒錯。
不過大海茫茫，希望能找到些什麼，即使找不到沉船之類，總歸要有些收穫。
陳方站在海邊，魏學婿此時恭敬站在身後。
武媚娘已經讓侍女帶着衆位皇子公主回去，海灘驚現溺亡死屍，幾位皇子公主也沒了嬉鬧興致。
武媚娘和淑妃以及鄭婕妤說了幾句，那裏淑妃和鄭婕妤都看了陳方這裏。
影此時也走了陳方身後，魏學婿看了看這位宮廷太監打扮之人，讓了一旁。
“駙馬爺，昨夜那些人是駙馬爺殺的吧！我看了刀口，是駙馬爺的刀。”
“不錯，我殺的！”
“駙馬爺是練刀麼？”
“嗯！”
“那以後再有這種貨色，卑職就告訴駙馬爺，讓駙馬爺練刀。”
“你的意思？”
陳方轉身，看了一眼影，影這話中有話，似乎盯上武媚娘一行的並非只有昨夜七人。
“駙馬爺，您昨夜殺的這一批已經是娘娘來江南以後遇到的第六批人了。”
陳方手不經意間抖了一下，看來武媚娘真被認爲是大肥羊了，之前有禁軍守衛，自然可以嚇退任何宵小。
此時禁軍並未跟隨，沒想到什麼魑魅魍魎都冒出頭了。
“以後再有這種貨色，就交給我！”
鼎玉讓陳方以人命練刀，陳方自然不可能濫殺無辜，不過盯上武媚娘一行的都是江南這邊的土匪水匪，這些人殺再多，陳大坊主都不會皺皺眉頭。
“是，只要遇到，影第一時間告訴駙馬爺。”
影說完，退了，陳方看了看這位守嗣監大太監的背影，這是示好麼？
陳方在海灘站了半日，從日頭高升一直到斜陽映着面前海面。
出海的船隻回來了幾批，杳無音訊。
隨着時間漸漸過去，能找到任何痕跡的可能越來越小。
大海會將一切可能的痕跡抹去，就像抹掉海灘上沙砌的城堡。
陳方嘆了口氣，夕陽西下，已經希望不大。過了今夜，再想找到任何痕跡，已經絕無可能。
“大人，大人，我們找到沉船了，好大半條船，觸礁沉的。”
陳方眼前豁然明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此時夜色已經起了，陳方讓人點了火把，兩條大船，魏學婿陪着駙馬爺一起出海，鼎玉也陪着，防止出了事端。
到了海上，已經望不到岸邊，普通人在這裏只能看到天水茫茫，連方向都辯不得，更何況此時是夜間。
星辰大海這稱謂好聽，卻也讓人覺得太迷茫，看不清來路，找不得歸路，更何況是找一條觸礁沉船。
而這些海上行走的老漁夫，可以憑藉經驗找到地方，陳方也不知道根據的什麼，經驗，北斗七星，北極星麼。
夜色中，潮起潮落，風吹浪卷，眼前半條沉船，支離破碎，就零落在夜色中一塊黑色礁石之上。
“駙馬爺這船好大，只剩下半條，竟然還有十丈左右。”
“魏大人，我們到裏面看看！”
船裏已經沒什麼東西，剩下的半條船也是破損厲害，許多艙室已經嚴重損毀變形。
“駙馬爺，這船怎麼這麼奇怪？”
魏學婿看到船身的隔離艙室結構，很是不解。
陳方卻嘆了口氣，這種將船艙分成大大小小艙室的結構，在後世很常見，尤其是軍艦。
當然在這個時代，這種結構很少，可以說根本沒有，一來大船本來就少，到了明代，下西洋的寶船纔有了極大規模。而此時，百米的大船幾乎很難出現。
一般的船，船艙是大艙，像這種大大小小隔離開的根本不可能見到，此時見到，顯然只能證明北漢的造船技術已經大大領先這個時代。
這種結構，可以讓船體更加結實，也更加抗沉，後世的軍艦，就算出現缺損，也很難沉沒，動機裝置完好，可以自行回去。
陳方和魏學婿仔細看着船體內部，忽然那裏出現一些管道，而在管道中心位置一個仿若鍋爐一般的巨大鋼鐵巨物停放在一個特別加固的艙室之中。
陳方的手顫抖着，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北漢的船，動力系統已經不是人力。
“駙馬爺，這是？”
“走，過去看看！”
魏學婿和駙馬走了過去，此時兩個衙役也過來，幫駙馬爺開了這奇怪東西的艙門。
陳方向裏面看了一眼，由於遭了海難，這東西是海水倒灌進去熄火，所以還有殘存東西沒有燃盡。
陳方用手扣了一下，是一種粘稠仿若油脂一般東西，是鯨脂。
鯨脂就是鯨魚的脂肪層，在後世很長一段時間，鯨魚脂肪就是用作船舶的動力燃料使用，這也導致環球鯨魚大量被捕殺，以獲取鯨脂。
直到後來石油的發現，才慢慢將鯨脂取代。
此時這北漢的海船竟然用的鯨脂作爲燃料，可見其先進程度，已經讓陳方駭然。
衆人又在船中仔細看了一遍，船內留下東西極少，最大的收穫就是那個鍋爐了。
夜色中，忽然這半條海船震了一下，頭頂的木屑紛飛，幾片破木片掉落下來。
“駙馬爺，我們快出去，這殘船要解體了！”
魏學婿趕緊護着駙馬離開了這半條船，在火把光芒之中，陳方看到海水上漲，半條北漢海船再難抵抗，終於支離破碎。
那動力艙的燃脂鍋爐此時就孤零零躺在了礁石之上，爲這夜色中的大海添了一份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色彩。
“魏大人，能想辦法將這東西拖運回去麼？”
“駙馬爺，我們的船太小了，根本放置不下，華亭縣也沒大船可以容納這東西。”
“江南哪裏有船能將這東西拖回海岸？”
“恐怕要到別的地方找了。”
魏學婿剛說完，忽然礁石那邊，轟隆隆一聲巨響，那個巨大燃脂鍋爐忽然傾斜，然後滾落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