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脣一笑,壓住心底的怒火,“大娘教訓的是。”我裝作如無其事地抽了兩張紙擦拭頭髮上的水滴。
“算你識相。”她翹着二郎腿,端詳着手中的杯子,嘴角勾起一抹譏誚。
裴莊和裴修從樓上下來,我看了他一眼,難免流露出委屈,都怪他,要不是他我也也不用跑到這裏來受氣。
裴修看到我頭髮溼漉漉的,問道:“小七,你這是怎麼了?”
我早就想好理由了,“剛纔去廁所洗手的時候,不小心被水濺到了。”
“小莊,你帶小七去樓上吹一下頭髮吧。”裴修道。
裴莊上來扶我,我趁機在他腰間用力擰了一把,他沒吱聲,扶着我上樓。
我心裏稍微好受了一點,可想到無端被人欺凌,還是有那麼點堵得慌。
到了房間,他拿吹風機給我吹頭髮,吹乾了之後讓我自己把頭髮挽起來。
我還賭氣呢,把玉簪遞給他,“你幫我弄。”
裴莊頓了頓,接過簪子,順了順我的頭髮,然後捲起、纏繞,最後拿簪子固定,這是最隨意和最老式的方法。
我噗嗤一聲笑了,“還不錯嘛,我以爲你只會敲電腦工作,沒想到你還會給女人挽頭髮。”
他的臉色有點不自然,多半是不想談這個話題,“下次沒有我在,不要和安之素起正面衝突。”
“我也不想,她問我有沒有考慮上次她的提議,我說我不記得了,反正就是裝傻,然後她就潑我水。”我努了努嘴,餘怒未消。
“下次躲着點,除非你有更好的還擊辦法。”裴莊把柺杖遞給我,示意我該下去了。
我哦了一聲,他也沒有非要讓我忍讓,那就代表我可以反擊,可是安之素這個角色連裴莊都顧忌,我又怎麼敢輕舉妄動。
我們下樓的時候,爺爺正在和她說着什麼,看樣子兩人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不該說的話別說。”裴莊叮囑道。
我點點頭,裝作如無其事地下樓,反正他在身邊,我瞎操心什麼?
裴修臉色發黑的坐在沙發上,安之素直接站了起來,我走近了才聽到他們說些什麼。
“爸,那不就是一些破古董嗎?這些玩意家裏已經夠多了。”安之素語氣一揚。
裴修嗤之以鼻,“你懂什麼,那些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婦人之仁。”
“我……”她氣結,說不出話來索性別過頭去。
“下次未經我允許,誰都不能碰我的老朋友,你趁早把那個戒指給我拿回來。”他命令道。
安之素撇撇嘴,見我和裴莊走近了,她便不說話了。
裴莊一直是攬着我的,手不是放在我的腰上就是肩上,只要在人前,他都是一副保護我的姿態。
“我還沒注意呢,小七丫頭這頭上戴的不也是爸您的古董嗎?”她幸災樂禍地說道。
什麼?我的玉簪?
聽剛纔他們的對話,爺爺對古董很在乎,安之素是他兒媳婦,拿了一個戒指都被罵,我一個還沒過門的人,拿了這麼好的一個簪子……
完蛋了。
“小七丫頭戴的不是我的,不過確實是好東西,配得上我裴家的孫媳婦。”裴修瞥了眼我頭上的玉簪道。
我一愣,他的一句話信息量太大,難道裴莊和爺爺已經商量好了我們結婚的事了嗎?
安之素不悅,“我看這玉簪怎麼那麼眼熟呢?不是爸的東西嗎?”
“大娘,這是莊送給我的。”我打斷了她挑撥的心,好不容易爺爺對我印象不錯,哪能叫她毀了。
她臉色一變,似乎想起了什麼。
忽然,安之素冷冷地笑道:“我說怎麼那麼眼熟呢,原來是那個賤蹄子的東西。”
賤蹄子?我沒反應過來之際,肩胛骨就疼了,除了他還有誰會這樣捏我的骨頭。
“莊,你弄疼我了。”我小聲提醒他。
裴莊的神色陰鷙,我又看見了藏在他眼底的恨意。
“之素,你亂說什麼話呢!快喫飯了,打電話問小賢還回不回來喫飯了。”裴修及時道
安之素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說的句句是實話,看到這些人就倒胃口,我約了朋友,出去吃了。”
說完,她就拿着她的包往外走去。
我身邊的一座冰山遲遲沒有反應,我嚥了咽口水,大概猜到了安之素口中的“賤蹄子”是誰。
裴莊是私生子,而安之素纔是裴家的正牌夫人,一般被原配罵的除了小三還有誰,偏偏身在這種家族觀念中的裴莊還反駁不了。
我有點同情他了。
“小莊,咱們喫飯吧,我早上就吩咐下去了,今天都是你愛喫的菜。”裴修把話題引到了午飯上。
我越來越弄不懂這個家裏的關係了,爲什麼爺爺比較疼私生子,而不疼自己的正牌媳婦和孫子呢?
裴莊鬆開我的肩,我卻抓住了他的手,我擔心他會甩開我,可他沒有。
我有一點慶幸,當我想鼓勵他陪伴他的時候,他沒拒絕。
喫完飯我們就走了,頭上的簪子愈發沉重,他送給我的是他母親的東西,這麼珍貴,讓我壓力很大。
“你還在生氣嗎?”我探了探頭到他面前。
裴莊是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的,他喉結滾動了兩下,“沒有。”
“那這個簪子,我還能戴嗎?我從來都沒戴過這麼貴重的東西。”我的手指劃過玉簪的花紋,很喜歡。
“戴着吧。”他語氣難得的友善。
我心頭一喜,有種被人珍視的感覺,可是我很好奇這麼美的玉簪,它的主人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裴莊緩緩睜開眼睛,像是能猜透我的心思似的,“我媽失蹤了,在我十八歲那年。”
什麼?我愣住了,他給我看的資料上沒寫這個,只寫了他十八歲那年回到裴家,這兩者之間有聯繫?
“那你找到她了嗎?”我的聲音夾雜着微微的顫抖。
裴莊的視線定格在我的臉上,“我找了七年,什麼都沒找到,連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抿了抿脣,“你回到裴家,是爲了找她?”
他不語,等同默認。
我伸出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我幫你找,一定會找到的。”
裴莊沒有拒絕,我當他同意了,後來我想想我自己也挺傻的,他處心積慮的把我弄到他身邊,不就是爲了自己嗎?
我幫和不幫,最終結果都是聽他的話,有差別嗎?!
不過,想到他對我的好,心裏還是莫名的會涌起感動和一丟丟的甜蜜,也許他有一天會改變的說不定。
就衝他對母親下落的執着,我相信他是有感情的。
古玩什麼的都被他送給了裴修,高寧也消停了,最起碼沒找我麻煩,而且身邊跟着的陳淼,莫名有種安全感。
關於陳淼,我覺得他不是監視我,而是裴莊派來保護我的,上次嚴格的突然出現,若不是他,我還不知道自己這個瘸子跑不跑得掉呢。
琳達去了客戶部,我再也不用去喝酸奶了,可裴莊卻派給我很多的任務,有些根本就是與財務無關的。
忙得我都快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小顏,來,喝杯牛奶歇一歇啊。”秦弘主動獻殷勤道。
我說了聲謝謝打算先放鬆一會。
“你這也太慘了吧,又要處理工作,又要看這些什麼破書的,你是想上天啊?”他翻了翻我那一摞書。
我能說都是特麼的裴莊給我買的嗎?還都是國內買不到書。
然而不能,我努力扯開一抹笑,“人嘛,總是要進步的。”
“你一個女人,將來找個好人家嫁了不就行了嗎,還這麼拼命幹嘛,被這腿沒好,又累出病來了。”他不是在挖苦我,而是在關心我。
我感動地看着他,拿起旁邊的牛奶,“老秦,我先乾爲敬。”
他擺擺手,“好說,不過,我最近也在琢磨,你要是升職了什麼的,財務部的經理搞不好又是我的了。”
呵呵呵,我一臉無奈的看着他,感情不是在關心我,而是在打他自己的算盤。
“開玩笑的啦,你先看,我去盯着外面那幫小兔崽子,讓他們好好工作。”秦弘訕笑道。
我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來什麼,又叫住他,“老秦,你先別走,我問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