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爺爺問我，我實話實說，難不成你希望我給假的信息？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到時候你別怪我。”我又吃了一口飯。
我低頭的瞬間，眼角的餘光瞄到了一旁只知道喫飯的顏三，他對這個世界天生有屏蔽功能，無論外界發生什麼，人家都是該喫喫該喝喝，一點都不會受影響。
有時候我覺得他也不算是窩囊，這樣也挺好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顏如玉拿出一沓照片摔在了我的面前，我早就受夠了她的頤指氣使，連看都不願意去看一眼，夾了塊雞肉，手一抖就落在了那些照片上。
“顏七，你放肆。”她喝道。
我擡起頭看着她，“爺爺教過我們，食不言寢不語，你老是在這大呼小叫的，還讓不讓人喫飯了。”
顏如玉雙脣抿成一條線，任誰看了都知道她很生氣，但我就裝看不到，安安靜靜地喫着面前的晚餐。
顏陣後來也沒說話，一頓飯總算還能過得去。
那些照片我再怎麼不想看，它就在我的面前，上面是我和裴莊去莊園的畫面，拍的還不錯，側面背面齊全了，真是辛苦她了。
喫完飯，我們坐在一邊喝茶，我尋思着喝完這杯茶就能走了，誰知道……
“小七，你是個聰明孩子，我讓如玉帶你回來的目的，你不會不清楚吧。”顏陣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我嗯了一聲，“清楚。”清楚不代表我會去做。
“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配合，另外一條……”他說到一半頓住了。
我心頭好像壓了塊大石頭，表面上卻依然平靜。
顏陣瞥了我一眼，“你可以參考許子琳。”
我猛地看着他，他的心也太狠了，“你給她洗、腦了？”
“那個不叫洗、腦，叫智能控制，像木偶人一樣，可好玩了。”顏三忽然接道，眉宇間露出得意，應該是他的傑作無疑了。
木偶人？線在別人手裏的木偶人，這又有什麼區別？
“我可不是許子琳，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我端起旁邊的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葉喝了一口。
顏陣輕哼一聲，“你以爲你有幾斤幾兩，能抵得住強大的科技，我剛抓到許子琳的時候，她也不順從，後來呢？小三讓她說什麼她就說什麼，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原來都是顏三做的，我不動聲色地看了那些我眼中的窩囊廢一眼，只要抓了他……
“要是爺爺想試試，裴莊肯定不介意奉陪，他是我的丈夫，我相信他會不遺餘力的保護我，爺爺你準備了多大的損失可以折在我身上？”我挑眉。
顏陣的臉漸漸黑了，最後變得異常難看。
“一個小小的裴莊，你真以爲我們把他放在眼裏？”顏如玉把話茬接了過去。
“那你還問我幹什麼？”我把茶喝得只剩茶葉，“我先回去了。”
我剛起身，顏如玉就衝到了我的面前，一把將我按在椅子上，“看你的樣子，是不想配合顏家了？”
我忽略肩膀上的疼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有說過要配合你嗎？你答應我的條件也留了一手，把一個由你們操控的人放在方俊身邊，你算計得挺好。”
“你說讓我放了許子琳，我做到了。”
“你也說了，讓我回來顏家，我也回了啊。”
總之我就是不能妥協，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顏如玉被我嗆得說不出話來，我推開她橫在我面前的身體。
“你不要妄想從我這裏得到任何有關於裴莊的信息。”我撂下這句話之後就走了。
鑽進車裏，車子開了好長一段距離，然而，我還是不能平靜下來。
剛纔那些話，我怎麼可以說得那麼流暢，從小到大，顏陣和顏如玉一發火我就慫，我本來以爲我還得慫，沒想到我真的把他們激怒了，那麼接下來……
我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去了姍姍姨家一趟，她給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了之後纔有說話的欲、望。
“姨，你能具體跟我說說顏家洗、腦人的流程嗎？”我問道。
她皺眉，“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怕他們有一天會對我下手。”我的眼神無比凝重。
經過這麼一吵，我相信他們已經能意識到想從我身上得到點什麼是不可能的，所以下一步他們應該會想要操控我了吧。
“小七，你不要胡來，如果你一旦被他們操控了，終生都沒有解救的辦法。”姍姍姨抓住我的手，一下子緊張起來。
我搖搖頭，“已經晚了
“不行，我和你媽就你這麼一個女兒，這種冒險的事，你想都別想。”她別過頭去。
我換了一邊坐，她又把頭轉過去，總之就是一副不想看見我的樣子。
“姨，是他們要害我，我現在得防着，如果我不防，萬一……”我打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可我還沒說完，就被姍姍姨打斷了，“他們真的要害你？”
我點點頭，露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他們對我很兇，非要我跟他們報告裴莊的行蹤，我明明不知道他們還非讓我說，還說要把我變成和許子琳一樣的傀儡。”
啪，她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把我嚇了一跳，怎麼姨發火前不說一聲，也不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太過分了，我們已經脫離了那裏，他們還想怎麼樣？！”
我嚥了咽口水，沒敢說話，印象中姍姍姨鮮少有這麼生氣的額時候。
“小七，你不用怕，只要我一天不死，他們就不敢這麼做。”她看向我，神態認真。
難道她的手裏也握着一張底牌？如果真的是這樣，她爲什麼不一早用這張底牌帶着我媽從那個鬼地方出來呢？還讓我和裴莊費了那麼大的勁把她們救出來。
我不禁問道：“姨，你到底有多少事瞞着我？”
姍姍姨一怔，“老一輩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真的認爲我不知道是對我好嗎？我有時候在想，要是哪天我被人害死了，也許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小七。”她喚我。
我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隨便說了幾句生活上的事就走了。
我很久都不能釋懷，姍姍姨是我那麼親近的人，爲什麼她要把那麼多的事藏在心裏都不告訴我，許老大的、我媽的、顏家的，還有我還不知道的，這些都是大謎團，全部指向她。
我該怎麼做。
我趴在方向盤上，心情很差，這個樣子回去見裴莊，會把壞情緒一併傳染給他，我不想回家。
開着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真的快過年了，到處都是紅色，挺有年味的，這大半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像有幾年那麼長，對了，今年過年方俊說要去姍姍姨家喫年夜飯的。
不知道他的傷怎麼樣了，我掏出手機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小七，真難得，會接到你的電話。”他的聲音也會笑。
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的傷還好嗎？”
“皮肉傷，養兩天就好了。”方俊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很疲憊。
“許子琳呢？”想到姍姍姨說她好不了，我心裏多少有點同情。
“在樓上關着，見不到我的時候，情況還好一點。”
我嗯了一聲，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問我要不要出去喫點東西，我看了看時間，同意了。
冬天喫烤串很暖，一堆穿着大衣羽絨襖的人擠在一家店裏，到處都是烤串的香氣，顯得很熱鬧，有人情味，我沒想到方俊也會喜歡這樣的地方。
他點了不少，我擔憂地看着他，“你還帶着傷，喫這些不好。”
“沒事，就喫這一頓，明天就沒得吃了。”他拿起一串雞翅就啃。
“你喜歡喫這些東西嗎？”感覺他好像身不由己似的。
方俊笑了笑，“以前我跟小莊還沒有什麼地位的時候，兩兄弟出來闖，喜歡喫大排檔。”
“你們那個時候一定很高興？”我對裴莊的過去很有興趣。
他點點頭，“那時候年紀很小，剛上高中，也喜歡混，我呢，想有一天靠自己出人頭地，而他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可以說，他打十次架，八次是爲了我。”
怪不得那天我說方俊有危險，他那麼着急。
“但是小莊很聰明，做什麼都有天賦，不管是經商也好，打架也好，他都做得很好。”方俊放下手中的雞翅，換了一個喫，“其實，我現在的位置，就是他讓給我的。”
我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他繼續道：“要不是因爲伯母忽然失蹤，他也不會回到裴家，我可能也不會當老大。”
“那你呢，想當這個老大嗎？”
他起初沒回答我，良久後，他喝了一口酒，說了句：“高處不勝寒。”
我點點頭，拿起一串羊肉啃，我們又聊了一些別的話題，我覺得我認識的方俊只是他的一兩面，他還有很多面是我沒見過的，他太深了。
我倆喫完之後，有人開車來接他，我沒喝酒，就自己回去，臨走的時候，他說請我幫個忙。
我想我知道他讓我幫的是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