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勸我，更不用覺得對不起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展睿的目光追逐着安然胖乎乎的身子，“我喜歡她，很樂意有她這個女兒，雖然她不是我親生的，但怎麼着也是我的乾女兒，她既然叫我一聲爸爸，我就會承擔起爸爸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展睿回眸，微微一笑：“這是我跟寶寶之間的事情，跟你沒有什麼關係，你既不需要阻攔，也不需要內疚。”
“可你……”
展睿再次打斷我的話：“至於展芸的話，那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沒有什麼耽誤不耽誤的，我覺得值得，我就會去做，別人怎麼說，怎麼想，都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至於你說的二十九歲還沒有個女朋友，我暫時沒有那個想法。”展睿眯着眼睛，輕吁了一口氣，“也許有一天，我等不了了，會去尋找一個棲息的地方，但是在此之前，沒有人能夠勉強我做任何事情，喜歡誰，不喜歡誰，那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他伸手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淡漠，眸光微涼：“圓圓，你如果喜歡我，那麼喜歡你，就是咱們兩個人的事情；你如果不喜歡我，那麼喜歡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我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可能搞藝術的人腦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樣吧！展睿這個文藝青年，我不懂。
“好了，不說這些了！說說安然吧！”展睿長長地“呼”了一聲，往椅子裏一躺，瞧着有些慵懶，又有些惆悵，“開學第一天就跟人打架，不管誰對誰錯，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兒。以後可怎麼辦啊？萬一再碰見那個討厭鬼，多半還得打起來！”
“不會再碰見了，秦亦恆已經決定要讓那個孩子轉學了。”我喝了一口可樂，碳酸飲料的氣泡在舌尖上炸開，麻麻的。
“轉學？”展睿皺眉，“是不是有點過頭了？不過轉學也好，省事兒！也省心！”
“嗯，那對兄妹轉走了，秦亦恆就不會再來這邊的學校接孩子了，以後也就不會再碰上了。”
展睿扯起一個冷笑，諷刺道：“那個女人跟他是什麼關係？應該不是他妻子吧？那兩個孩子看着不比安然小，不太可能是秦亦恆親生的。”
“他們是烈士遺孤，孩子的父親在一次邊境緝毒行動中犧牲了，秦亦恆收養了這對龍鳳胎。”
在學校裏，老師稱那孩子爲“鵬程”，應該是孩子原本的名字，“肅然”“悠然”，多半是秦亦恆給起的小名。單從這個小細節，就能看出來，秦亦恆根本就沒斷了惦記安然的心思。
展睿微微皺了皺眉頭，沒再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安然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歡聲叫道：“爸爸！媽媽！肚肚餓！要喫肉肉！”
展睿打開一個漢堡遞給安然，安然把兩片面包分開，捏着漢堡裏面那塊烤雞腿，哇嗚哇嗚啃得特別歡實。
展睿呆了呆，抿了抿脣，好笑地拍了拍安然的後腦勺：“小胖墩，不能這樣啊！再這樣下去會變成大胖墩的！”
對於這個既能喫又挑食、無肉不歡的小胖墩，我已經習以爲常了，淡定地看着她喫完烤雞腿，抽了紙巾給她擦嘴。她喫完之後，舒服地捧着圓滾滾的小肚子拍了拍，嬌聲笑道：“爸爸，咱們去放風箏好不好？”
我聳聳肩，兩手一攤，以示無奈，讓他看着辦。
“寶貝兒啊！現在是大夏天的，太熱了，不好放風箏啊！”展睿努力跟安然講道理。
“別人家爸爸都陪寶寶放風箏，我也要！”安然根本不聽，小臉一揚，小嘴一撇。
展睿苦口婆心：“可今天沒風啊！風箏飛不起來的！”
“不管！不管！就要放風箏！”安然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喫準了展睿不捨得拒絕她。
果不其然，展睿連反抗都沒有，直接妥協了，把安然往脖子裏一架，馱着出門，去商店裏買風箏。
這個季節根本沒有人放風箏，買都不好買，跑了好幾家商場，總算是買到了，展睿連忙開車帶我們去公園。
折騰下來，都快六點了，天色已經微微暗了下來，夕陽掛在天邊，瞧着就要沉下去了。
展睿拿着線軸，讓我幫他扯着風箏，我一放手，他就一邊跑一邊放線。可今天根本就沒有風，風箏完全飛不起來，儘管展睿跑得很快，但風箏還是在四五米的高度打了兩個轉，就一個倒栽蔥栽下去了。
展睿試了好幾次，額頭上都冒汗了，風箏還是沒能飛起來。安然眼裏漸漸爬起一絲失望，往草地上一坐，託着下巴看着風箏，小嘴撅得老高。
“寶貝兒，今天真不適合放風箏，咱們等到有風的時候再來放風箏，好不好？”展睿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垂頭喪氣地坐在草坪上，可憐巴巴地跟安然商量。
安然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那嘴撇得都快能掛個籃子了。
展睿一臉心疼，再次向我投來求助的目光。我照例攤了攤手以示無奈。
開玩笑！現在展睿就是安然的心尖寵，連展睿都沒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
安然悶悶不樂了一會兒，就把這事兒給忘了，纏着展睿要講故事。展睿抱起安然，帶着我們一邊往公園外邊走，一邊說：“先去喫飯飯好不好？”
“
不要！寶寶肚肚不餓！”安然脆生生地拒絕。
“可是爸爸好餓啊！媽媽也餓了！”展睿扯出一張委屈臉，簡直比安然還像小孩子。
我還真沒發現，展睿簡直就是百分百女兒奴超級奶爸啊！果然，再怎麼冷漠寒涼的男人，都受不了軟萌粘人女寶寶的撒嬌攻勢。
安然一聽展睿喊餓，連忙捧着展睿的臉頰說：“喫飯飯！爸爸去喫飯飯！吃了飯飯就不餓了！”
……
那我呢？我就不用喫飯了？我就餓死活該了？
我怎麼有一種辛辛苦苦種下的白菜被豬拱了的辛酸感呢？
展睿帶我們去了一家上海菜館，好巧不巧的，正是我剛來上海沒多久，秦亦恆帶我來的那一家。
古香古色，氣氛美好，穿着旗袍的服務員笑容甜美，軟語溫柔。
可我心裏卻驀地膈應起來。
第一次來，受寵若驚。
第二次來，歡天喜地。
第三次來，身邊的人已經換了。
雖然對以前的那些東西，我已經沒有什麼愛恨，更談不上懷念，但故地重來，總歸是挺煩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