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麼哭？被打的人還沒哭呢！要哭出去哭！”安安煩躁地吼了一聲。
舒夢連連說對不起，抱着肅然，拉着悠然，蹣跚地出去了。
“媽的！一羣神經病！傻.逼！”安然狠狠地罵，“最好早點滾蛋！有多遠滾多遠！”
“算了，別說了，咱們回去吧！”我無力地擺了擺手，“看這個樣子，他們幾個一時半會不會離開的，你轉告秦亦恆，什麼時候他們走了，再讓他來接安然吧！”
“不行！來都來了，總得討個說法！”安安一臉倔強，又打了個電話給秦亦恆。
手機鈴聲與腳步聲一同響起，秦亦恆應聲推門，焦急地問：“圓圓，你怎麼樣？”
安安斜着眼睛乜秦亦恆，滿眼諷刺：“真不巧啊！早來三分鐘就能看好戲了！”
“安安！”秦亦恆板着臉斥責一聲，快步走到牀邊，俯下身子問我，“圓圓，你哪裏痛？”
安安冷笑：“哪裏都痛！腸子肚子都被你那個好兒子撞爛了！還有這兒，這兒，你看看，還有這兒！”
我今天穿的是比較寬鬆的短褲，露了一大截腿，安安指着我腿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淤青，冷笑不已：“我建議你把那個小兔崽子送去學跆拳道，腿上功夫這麼好，指不定以後還能當個奧運冠軍呢！”
這話太刻薄，秦亦恆一下子就漲紅了臉，沒好氣地瞪安安一眼：“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秦亦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總之一句話，你什麼時候把他們送走，我什麼時候讓你見安然！”我這會兒已經緩過勁兒來了，冷着臉瞪着秦亦恆，“當然，我希望你能夠放棄接近安然的想法，這樣纔是對安然最好的。”
秦亦恆抿了抿脣，皺着眉頭說：“我已經讓人着手辦理出國手續了。但是肅然的爸爸以前是軍官，立過二等功的，他們是烈士家屬，辦理出國的手續比較麻煩，需要審覈的證件比較多，還得耽擱一段時間。”
“隨你！總之，我不會讓我的孩子陷入危險中。”我淡漠地打斷秦亦恆的話，“還有，以後安然來這邊的時候，我會跟過來監視，我不放心她跟你在一起。”
秦亦恆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悅：“什麼監視？我還能把安然賣了換錢不成？”
我翻了個白眼，沒接話，對於秦亦恆，我是一百萬個不放心。
“今天雖然是週五，但是你就不用去接孩子了。”我下來牀，遞給安安一個眼神，“我們走吧！”
安安瞪着秦亦恆，惡狠狠地說：“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明明自己已經有了一對龍鳳胎，幹嘛還非要覬覦安然？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拉了安安一把：“算了，別說了，趕緊走吧！我不想再在這兒待下去了！”
安安這才憤憤然回身，扶着我往外走。秦亦恆突然跟了上來，一臉內疚地對我說：“圓圓，對不起，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肅然那孩子，我會好好教育他的，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我沒接話，根本沒打算跟秦亦恆有什麼以後。我寧可他留下那對龍鳳胎，這樣我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拒絕他接近安然了。
下到一樓，舒夢正在給肅然上政治課，那孩子站得筆直，舒夢坐在沙發上，一句句一聲聲地教育。
“爸爸只有姑姑一個妹妹，爸爸疼愛姑姑，就像你疼愛悠然一樣。姑姑只有安然一個女兒，姑姑疼愛安然，就像媽媽疼愛你和妹妹一樣。你打了姑姑的女兒，姑姑心疼女兒，爸爸心疼姑姑，肯定會討厭你。”
肅然耷拉着小腦袋，肩膀一抖一抖的。
“現在爸爸已經討厭你了，要是想讓爸爸不討厭你，除非你去向姑姑和阿姨道歉，再向安然妹妹道歉，以後再也不欺負安然，並且有人欺負安然，你要幫安然打壞人，爸爸纔會喜歡你。”
肅然擡起小臉，眼淚汪汪地看着舒夢。
舒夢嘆口氣，愛憐地摸摸肅然的小腦袋：“肅然乖，你保證以後不欺負安然妹妹，像保護悠然一樣保護安然，爸爸就會喜歡你，就不會把咱們送走了。”
肅然咬着嘴脣，歪着腦袋，一副斟酌的模樣，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真的？我以後保護安然妹妹，爸爸就會喜歡我？”
“對！爸爸是安然妹妹的舅舅，當然會對安然妹妹好啊！你如果對安然妹妹很壞很壞，爸爸肯定不喜歡你。”舒夢強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轉臉看了看已經走到客廳中間的我們，“肅然快去向姑姑和阿姨道歉，保證以後會保護安然妹妹，爸爸就喜歡你了。”
肅然想了想，突然撒開小腿快步向我們跑了過來，跑到我們面前，張開雙臂一攔，仰着小臉看着我們，卻沒吭聲。
“肅然！快道歉，不然爸爸就不喜歡你了！”舒夢跟着走過來，蹲下身子哄肅然。
秦亦恆也跟
着在一邊幫腔：“肅然，以後不可以欺負安然和阿姨還有姑姑，不然爸爸會很生氣，爸爸生氣，就不喜歡肅然了！”
肅然眼裏憋着淚，可憐兮兮地抱了抱安安的腿：“姑姑，對不起，肅然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欺負妹妹了。姑姑，求求你跟爸爸說，別趕我們走！”
安安眼一橫，指了指我：“這話你去跟阿姨講！阿姨都快被你打死了！”
肅然轉臉看着我，眼神裏寫滿了戒備，舒夢連忙加了把勁：“肅然，想不想爸爸喜歡你了？”
肅然這才走過來，站在我面前，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繃着小嘴沒吭聲。
對於小孩子的道歉，我是無所謂的，他不肯開口，我也不強求，繞過他就要走。他頓時慌了，連忙攔住我，“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阿姨對不起！不要搶走我爸爸！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搶走我爸爸！我和妹妹不能沒有爸爸！”
我心一擰，突然挺同情這兩個孩子的。幼年喪父，好不容易有人補償了他們一份父愛，可是現在正主兒出現了，他們這兩個替代品就要被丟開了。
可是同情是一碼事，接受是另一碼事。作爲一個旁觀者，我同情他們；可是作爲一個母親，我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我的女兒陷入危險中？安然畢竟是我的心頭肉啊！
說句不好聽的話，別人家的孩子，再怎麼着，我頂多輕描淡寫地感慨一聲“可憐吶”，可要是自己家的孩子，咳嗽一聲我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