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窗外看進來，視線與厲司夜對上。
厲司夜沒開口。
他坐在駕駛位，隨意捲上去的衣袖，顯得狂放不羈，又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更顯得淡漠疏離。
兩個男人，四目相對，一個坐，一個彎腰，氣場倒是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差多少。
沈慕歌有點直，便側眸看了一眼厲司夜，覺得這兩人之間氣氛有點不對。
眉眼微挑，說了一句：“北歸，還有事嗎？我出去一趟……你這車，我不會要。”
女生清淡的話音出口，倒是讓旁邊的男人臉色略略一緩，厲司夜勾了脣，眼尾掃過莫北歸，隱着極爲冷冽的一抹光。
莫北歸便沒有說話，見她是真的不肯要這輛車，便站直了身體，也沒死纏着不放，而是道：“那我就且收着。等你哪天想開了，儘管拿去。”
“好！”女生點點頭，一瞬笑開，眉眼都略略彎了起來。
身上的那種極冷的氣質，也就隨着這一笑，而跟着冰山消融，春暖花開。
莫北歸怔怔看着，有點失神。
“莫總，我們有事，就先走了。莫總請注意一下，別軋了腳。”厲司夜不動聲色的斂去眼神的寒意。
夏天的陽光很熱，站得久了，烤得人身上都疼。
莫北歸這一身筆挺西裝，倒是挺正式的，但，並不適合站於陽光底下。
沈慕歌擺了擺手：“北歸，先這樣，回見。”
態度挺自然的，完全沒有任何的不自在，更顯心胸寬廣。
厲司夜便抿脣沒再說話，等着莫北歸往後退了一步，他黑色的車子啓動，如風一般竄了出去，很快便看不到了。
莫北歸站在原地，眸色略沉。
……
沈氏集團。
只經過短短時日的打擊，整個集團已經人心惶惶，連前臺都換了好幾波，眼看就破產了。
見有人進來，前臺頓時一臉不耐煩的看出去，不等沈慕歌開口，便已經快速說道：“沒有預約，是不可能見到沈總的，你們找誰也一樣！”
她並不認識沈慕歌，態度自然不會好。
頓了頓，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進門的厲司夜，眼中瞬間泛起了亮光：好帥啊！這男人哪裏來的？極品！
再看看一身清冷的沈慕歌，穿着也不是那麼正式，隨隨便便的牛仔褲，半袖襯衣……像個學生妹一樣。
前臺就更起了輕視之心，倒是對一身氣場的厲司夜格外看重，話裏也多了一份另有所圖的笑意：“先生，請問您是來找沈總的嗎？不巧，沈總正在開會，您還需要稍等一下。”
感覺到這前臺落在自己身上熾盛的目光，厲司夜一瞬皺了眉，眸中閃過寒意。
這樣的女人，他見多了，每個見了他，都會如同蒼蠅見了肉一樣的撲上來，挺煩的。
側眸，看向身邊的女生，厲司夜道：“正在開會，要上去嗎？”
沈慕歌這姑娘，今天是做什麼來的？
踢館！
不上怎麼踢？
嘴裏咬了一支棒棒糖，笑容又邪又冷：“上啊！開會倒是挺好的，省得我召集人了。”
“嗯，你倒是省事。”厲司夜低低一句，語氣散漫又微涼，這氣場一時就更強了。他稍微低眸，再看看身側這明顯來者不善的棒棒糖姑娘，脣角又勾了笑，啞然道，“你呀，等會兒不要動手。”
“爲什麼？”沈慕歌問，兩人並列前行，男人牽了女人的手，一路帶她到電梯旁，擡手按了總裁專用電梯，就道，“打打殺殺的，不太好，傷了你，我會心疼。”
“喂，那個電梯不能用……”前臺臉色一變，剛要上前阻攔，就被之前一位見過沈慕歌的保安一把拉住，急聲道：“你瘋了啊，連她都敢攔？你知道她是誰嗎？”
曾經沈慕歌的輝煌戰績，公司的所有人都知道。
一腳踹了門板的女人，逼得公司眼看破產的女人，武力值老厲害了，誰敢惹？
“不是吧，這，這就是那位母老虎？”前臺愣愣的，幾乎脫口而出。
保安：……
蠢貨！
連忙離這前臺遠一步，快速去警告其它同事，沈大小姐來了，在這個時候，千萬都不要觸黴頭，要冷靜。
沈慕歌對外面發生的這一切是不知道了。
總裁專用電梯，沒卡是上不去，可沈慕歌也不知道怎麼弄的，還真就直接上了。
厲司夜頓了頓，目中帶了一絲銳意：“黑客？”
沒想到，這姑娘倒是懂得挺多。
“唔，不是。”沈慕歌咬着棒棒糖，挺懶的靠在身後電梯壁上，否了自己的新身份，“也就略懂一些。”
厲司夜：……
略，懂一些？
你確定這是真的？
電梯一路上行，前臺愣愣看着，一時倒是忘了把這事報給正在開會的沈自厚。
最近幾天時間，沈氏股票連連跌停，大部分股東，已經開始拋售手中股票，爭取在破產之前再撈一把。
但也有小部分股東冷眼旁觀，堅持要等最後的絕地反擊！
沈自厚氣得都頭禿了，每一天的清晨，從罵沈慕歌開始。
每一天的結尾，從罵沈慕歌結束。
現在，更是氣得火冒三丈，拍桌怒吼道：“你們到底什麼意思？公司賺錢的時候，你們都跟着，現在是公司遇到了一點困難，你們不止不幫着公司渡過難關，你們還落井下石，你們要幹什麼？！”
每天都在開會，每天都喊啞了嗓子讓他們拿錢出來，救一下公司。
可每一天，都沒有任何進展。
“沈總，您這是開玩笑吧？我們所有人都知道，您這公司，其實根本不屬於您。那是上任沈總裁留給他女兒的公司。這現在，人家女兒回來了，您這公司也早該還回去了……要不然，也不能惹得沈大小姐如此手段啊。你佔了公司不還，還要怪人家心狠？這上哪兒說理去。”
“是啊是啊。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我們堅信，如果沈大小姐能拿回這公司，一定會帶我們重回輝煌的。”
“沈總，您就別再掙扎了，趕緊還了吧，也放我們一條生路。”
“就是！都把公司作成這樣了……不還，還等打臉嗎？”
……這些個股東，有一個帶頭的，就有一羣出聲的。
亂糟糟的會議室，每個人都讓他把公司還回去，每一個都不看好他。
可是，怎麼可能？！
他好不容易拿到的公司，就算是破產，也得破到他的手裏！
沈自厚怒從心頭起，一拳砸在桌上，厲聲吼道：“都給我閉嘴！我看你們……”
話沒落下，緊閉的會議室門，被人從外一腳踢開，輕慢的女聲，夾雜着熟悉到骨子裏的狠勁，似笑似笑的插兜而進：“沈總，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