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不能說。
就算是像這樣痛快的哭一場，她也不敢、也不能在路北面前哭。
現實就是這樣殘忍，而又似乎對她格外的殘忍。
離開咖啡廳後，麗薩不放心薛凝堅持要送她回去，可是薛凝極力拒絕了。
她現在，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薛凝在咖啡廳的附近找了個相對比較偏僻的公園，遠離了人羣坐在了公園裏的長凳上。
很難得這樣設施具備的公園裏，週末也竟然這樣空曠着，正好，適合她坐下來冷靜冷靜。
耳邊又響起了離開咖啡廳前麗薩的問話：凝凝，三年前你離開一個月後，那場轟動全國的記者發佈會你有沒有看到。
一個月後嘛
那時候她該躺在國外的重症病房裏，生死未卜吧。
如果在國內，如果她是醒着的，那麼她一定會拼盡全力，就算是爬，她也會爬到路北面前告訴他。
她相信他。
她愛他。
可是現在呢
三年來所有的挫折與不幸早就將她的棱角磨平了，現在的她不會再衝動，考慮的也自然遠了。
腦袋裏的血塊隨時都有可能病變，她隨時都有可能成爲一個永遠沉睡的活死人。
難道她要讓路北一輩子守着一直躺在牀上的她過一輩子嗎就算路北願意，她也不願意。
薛凝靠着長凳坐了很久，久到屁股都坐麻了，外面的光線也微弱了，她這才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掏出手機，本來想打個電話的。可通訊錄剛翻出來，她又按了返回鍵，點開了百、度搜索，輸入了一句話：xxxx年xx月xx日路誠集團總裁記者發佈會。
沒有。
無論她怎麼搜索都沒有。
就像麗薩說的，那場記者發佈會過去了整整一個星期，她沒有回去，更沒有任何消息。路北一氣之下，將記者發佈會的內容全部抹掉了，就連網絡上議論的話題也都被刪的乾乾淨淨。
可想而知，路北當時有多麼的生氣。
能不生氣嗎
一個出生那麼驕傲，生性那麼涼薄的男人，爲了向一個女人澄清自己，做出了那麼瘋狂的舉動，換來的卻是無人問津。
那時候，路北的心大概也跟她在醫院裏醒來後的那一刻一樣悲涼吧。
薛凝看着手機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又翻出了手機通訊錄找到了洛川的號碼撥了過去。
昨天他說要離開，她都沒來的及問。
電話很快接通。洛川似乎在開會，對她說了句等一下，然後她隱約聽到洛川略微嚴肅的聲音說：會議暫停，休息十分鐘。然後是開門聲，他走出了會議室。
沒等洛川開口問，薛凝先開了口，話裏透着歉意：“不好意思啊，洛川，打擾你了。”
“沒事，薛凝。”洛川似是在喝水，電話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他溫柔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怎麼樣了，昨天對不起。”
“沒事，我早就忘了。”因爲剛哭過，薛凝的聲音有些啞，她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我就是想問問你，你昨天說離開，你要去哪裏嗎”
這還是薛凝第一次聽到洛川說自己的那個家，薛凝雖然不知道洛川家裏是個什麼情況，但就從認識他之後，他母親去世，一直生活在外婆家裏，也從沒有提起過他的父親。
薛凝大概也能猜出幾分，這是洛川忌諱的事。洛川是她的朋友，他想告訴她的，自然早就說過了，不想說的，她自然也不會多問。
“那你什麼時候走”薛凝猶豫着問了一句。
“不知道，應該快了吧。”電話那邊的洛川深吸了一口氣，“大概等公司這邊所有的事物交接好了我就走。”
“公司會轉手給他人嗎”薛凝又問，口氣也有些緊張了。因爲他知道，洛式房產公司雖然不大，但那是洛川這些年的心血，如果真的就此轉手給他人，她都有些替洛川心疼。
“怎麼會。”洛川好笑了一聲，再開口，聲音也軟了很多，“薛凝，不要想太多。你只有一年的時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無論怎麼樣，我都會支持你。”
陪着你，呵護你，愛着你。這些話洛川默默的在心裏唸了一遍。
薛凝有些感動，她吸了吸鼻子：“好，那你走之前記得給我打聲招呼，不然下次見面你就完了。”
“好。”洛川嗓音裏含笑，似是想起了什麼，他又連忙說道，“對了，薛凝，今天上午許醫生給我打了電話，他說讓你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結果你一直沒去。這樣吧，下個週末我陪你去，然後我再離開，好不好”
最後一句話，洛川問的格外溫柔。這讓薛凝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後只能應了聲好，然後他們約好了下個週六去醫院檢查。
洛川掛了電話又立馬給許醫生打了電話，預約好了週六上午檢查的時間。雖然許醫生是傑森介紹給薛凝的主治醫生，許醫生也很盡心盡責。可洛川覺得作爲禮貌還是打個電話客氣一下比較好，畢竟今後的一年裏他不在這裏了，他不放心薛凝的狀況，還是要拜託一下許醫生。
電話掛斷，薛凝又在公園裏漫無目的的坐了一會兒，直到天漸漸黑了，口袋裏的電話也適時響了。
掏出手機一看，是路北。
如果是平時，薛凝一定會想着怎麼敷衍了事，可是現在，聽了麗薩的解釋後，看到路北的來電，心裏格外的柔軟。
柔軟裏摻雜着一絲絲的苦澀。
薛凝耳邊忽然就響起了洛川說的那句話：只有一年的時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她想做什麼呢
她想守護着路北。
薛凝點開接聽鍵，將手機擱在耳邊，然後不管電話里路北說了什麼，徑自開口了：“路北，我現在在市區，我餓了，你出來，我們今天在外面喫飯好不好。”
路北本來接到麗薩的電話，她說薛凝的情緒有些低落，也沒說原因。他還很擔心，可是一接到電話，電話裏的小女人，聲音柔軟還有些撒嬌的意味。
他的心瞬間就軟的不行，也悄悄鬆了一口氣，然後輕輕應了聲好。<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