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澗之三教九流 >40、山河入畫,天地盡在其中
    田承安聽田雨欣說有位叫孟翰林的年輕人想向柳滄海請教國畫,想讓他出面請幾位有分量的評委,當時心裏頗有些不以爲意,畢竟他可是曾親眼見過柳滄海的國畫,那國畫技法已經爐火純青,甚至在一些名家大家之上,就算那孟翰林國畫天賦再高,那還能高得過柳滄海麼?

    而且田雨欣說那孟翰林剛剛二十二歲,年紀比柳滄海都要小個五六歲!

    再說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天才?

    他活了七十年,也就見過一個柳滄海!

    可田承安看到孟翰林畫的《九峯山煙起翠微中》後,突然發現自己太武斷了。

    《九峯山煙起翠微中》描繪的清幽淡雅,風格意境都是十足的。

    畫中青山綿延起伏,雲霧瀰漫其間,雜樹在石壁中斜出,展現頑強的生命力,山水顧盼中亦描繪出鳥鳴清風,從作品的構思到藝術語言的表現,彰顯獨特的畫風和魅力,值得細細品賞!

    田承安之前見過柳滄海丟棄在竹簍裏用來引火的畫,單從藝術造詣上講,略強於《九峯山煙起翠微中》幾分,不過《九峯山煙起翠微中》是孟翰林花了三天時間採風,廢棄了許多畫稿才畫出來的,而柳滄海儘管居住在九峯山,但是沒有提前做準備,要當着所有的人面現場作畫。

    首先要捕捉到九峯山的山水意境就很有難度,而且只要出現半點紕漏,那也就輸了。

    田承安心中爲柳滄海捏了一把汗。

    餘鴻禎目光從《九峯山煙起翠微中》挪開,瞧着孟翰林讚歎道,“你這幅《九峯山煙起翠微中》圖,枯溼濃淡兼施,尤其喜歡用溼筆,通過水墨的滲化和筆墨的融和,表現出山川的氤氳氣象和深厚之態。運筆酣暢流利,多方拙之筆,方園結合,秀拙相生,墨氣淋漓,近實遠虛,空間感極強。其以澹墨渲染出陰陽向背,筆法粗獷。結構上看似簡單,而實具奇特險勁的效果,當從實景寫生中來,透露出不拘一格的山水畫創作的個性。真沒想到你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居然在國畫上有這麼深的造詣,假以時日必定能成爲畫壇中的翹楚啊!”

    田承安望着孟翰林也感慨地道,“小孟的《九峯山煙起翠微中》確實是很有大家風範啊,沒見想到這段日子,先是認識了柳大師,這次又見識到了小孟的畫技,和你們兩個相比,我真是白活一大把年紀了!”

    孟翰林儘量掩飾自己的表情,可微微上翹的嘴角昂揚的眉毛,都出賣了他,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我其實對畫畫沒啥興趣,都是家裏長輩硬逼着學的,這次是見柳大哥國學造詣極深,而且很擅長書法、國畫,大家又都是年輕人,所以纔想請教一下。”

    餘鴻禎、田承安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臉上哈哈笑着內心卻有些酸楚。

    有孟翰林的這幅畫在這裏,他們兩個都不太好下筆……

    柳滄海微微搖頭。

    這小子天賦極佳,但性子的確太傲了,必須得讓他清醒下,否則這輩子就這樣了!

    類似方仲永的事也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柳滄海將一張碩大白紙鋪在桌子上,臉的一副很散漫的表情道,“有田老、餘教授這樣的名家在場,還有小孟的《九峯山煙起翠微中》珠玉在前,那我就隨便畫畫,給大家獻醜了!”

    孟翰林問道,“你不用構思一下?”

    柳滄海拍拍胸脯笑着道,“天地盡在心中!”

    田承安、田雨欣兩人心裏既緊張又期待,餘鴻禎則是好奇柳滄海究竟能畫出什麼樣的畫來,蔣良生、彭振業也懂國畫,但是更擅長的領域是書法,只是興致勃勃地看着,並沒有說太多的話!

    孟翰林表面一副渾然沒在意的樣子,可眼睛的餘光卻沒有離開過柳滄海。

    柳滄海右手握着毛筆,用筆頭在瓶子裏蘸足了墨水,提手裏毛筆提起來的時候,一滴碩大的墨汁落在白紙上!

    田承安心中一緊,“這是失誤了麼?這麼大一塊墨汁滴在白紙上,這還怎麼畫?”

    餘鴻禎腦海裏靈光一閃,“難道是……,不太可能吧!”

    孟翰林瞧着皺起了眉頭,他想贏得堂堂正正,出言提醒道,“你要不要換一張紙?”

    柳滄海淡淡地笑道,“不用,這樣正好!”

    說完。

    柳滄海率性地將手中的毛筆一甩,又有一大片墨汁灑落在白紙上!

    墨汁浸透白紙,慢慢擴散開來,沒有半點規律。

    孟翰林突然意識到了,“他莫非是想用潑墨……?”

    餘鴻禎確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居然真地是在用潑墨法!潑墨畫法是中國美術裏的一項獨有的繪畫創作技巧,其對畫家的基本功底要求是較爲嚴苛的,必須要有深厚的畫技底子和對於圖形感觀的藝術創造能力,那些在畫壇成名多年的老畫家們都沒有幾個敢用這種畫法的!這能行嗎?”

    柳滄海喝了一口酒在嘴裏,而後潑墨揮毫,或濃或淡,或掃或揮,應手隨意,掂筆即出,

    畫完。

    柳滄海丟掉自己手裏的毛筆,才把含在嘴裏的酒喝下去。

    筆勢豪放墨如潑出,整幅畫一氣呵成!‘

    頃刻間。

    羣山疏樹,峭崖奇峯,煙靄雲霧便現於紙上,雲霧山巒便有了流動之勢,呈現出另一番清幽、生動的新氣象。

    這……

    餘鴻禎、孟翰林、田承安三個人看得目瞪口呆!

    良久。

    餘鴻禎回過神來,沒忍住拍手叫地道,“畫面構圖闊遠,筆墨細膩,大處粗放,細處精微,大筆染就遠處的山巒霧靄,小筆勾點近處的山石草木,充分發揮了水墨氤氳的特性,遠處似風雲舞動,畫面在朦朧霧色中,突出江南山重水複的自然之美,抒發了幽閒澹遠的情致,近處似微風徐徐,強烈的畫面感,看着彷彿能夠進入到山水,行走于山水之間,成爲心靈的寄託,讓觀賞人的身份和精神都能得到超越!這幅潑墨山水畫完是國畫大師級別的,甚至說一句丹青聖手也不爲過啊!”

    潑墨畫法有多難?

    孟翰林是知道的,他曾經也嘗試過,可惜都以失敗告終。

    但這幅畫從整體來看,幾乎看不見任何的勾勒的痕跡,基本上映入人們眼簾的就是濃重的潑墨痕跡,柳滄海以抽象的筆墨轉化爲萬千氣象,十分的神祕而廣闊,卻是意趣天成之佳作,而且看到這幅畫作的時候彷彿就被這幅畫給吸入了進去一般,有一種很濃烈的親身置身的感覺,彷彿整個青天世界就是如此而已,非常的奇妙。

    孟翰林想起爺爺孟懷仁說過的一句話,宛若魔怔般呢喃道,“山河入畫!山河入畫!這就是山河入畫,天地盡在心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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