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口，一個小女孩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手裏提着一個保溫飯盒，步伐輕而快。
可一進醫院門，一道身影便擋在了她的面前。
楚楚擡頭一看，漂亮的眉毛微微一蹙。
“趙思聰，你又要怎麼樣？”
聞言，趙思聰卻依舊一臉笑意，道：“楚楚，話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可沒想怎麼樣。我只是看你過得這麼辛苦，想幫幫你罷了。”
楚楚身子微微一顫，小臉上閃出一抹糾結。
趙思聰察覺到這一點，嘴邊笑意更濃，繼續道：“楚楚，你要知道，伯母剩下的時日可已經不多了，你要是再不做決定，過了時候，恐怕就算你再求我，你母親，也回不來了！”
楚楚身形又是一僵，嫩嫩的嘴脣被牙齒咬得有些發白。
沉默了好幾秒，她終於還是艱難地轉過身。
“你……你走吧，我……我不會答應你的。”說完，楚楚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趙思聰轉頭，看着楚楚朝裏面走去的身影。那纖細的倩影看上去極爲柔弱，搖曳着幾分柔到了極致的味道。
趙思聰的眼中閃過幾分灼熱的癡迷，嘴角也漸漸露出幾分淫邪的味道。
他轉身，走了沒幾步，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站在拐角，恭恭敬敬地看着他。
“那老村姑最近怎麼樣了？”趙思聰問。
“一切都跟預料中一樣，病情逐漸加深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兩個月之內，必死無疑。”醫生道。
“兩個月？”趙思聰眉頭蹙了蹙，“太長了。加大點劑量吧。”
“加大劑量？那恐怕很容易被發現誒……”醫生顧慮道。
“有誰會發現？你難道覺得她女兒能發現得了這種東西？放心吧！”趙思聰說完，便走了出去。
嘴角的笑意顯得格外邪惡。
楚楚，你遲早都是我的人。
而且我不但要得到你，擁有你，還要佔有你一輩子。
你這一生，都會是我最好的玩物！
……
楚楚提着保溫飯盒走進了病房。
病房裏一如既往只有母親一個。
母親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一聽到有人進來，立馬睜開了雙眼，看過來。見是楚楚，蒼白的臉上添了那麼幾絲愉悅之色。
“女兒，你來了。”
楚楚點了點頭，走過去。
看着母親那彷彿比昨天又蒼白了不少的臉色，楚楚真是心疼極了，卻又沒有辦法。
她實在很奇怪，之前母親的病情明明就已經趨於穩定了，極少發作。可這次怎麼突然就發作了，還迅速惡化，每況愈下。
甚至，楚楚都有一種隱隱的感覺，在醫院裏呆着，彷彿比在家裏呆着惡化得更快……
“來，喝點熱水。”和往常一樣，楚楚喂着母親喝了一杯白開水，然後開始給她餵飯喫。
飯菜都是楚楚親手做的，這麼多年的艱苦生活讓她小小年紀便練就了一手好廚藝，喫得母親也讚不絕口。
如果是在往常，母親稱讚她的廚藝她肯定會很開心的，但現在她實在開心不起來。
母親總讓她不要想太多，但她怎麼可能不想？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
一個，順從趙思聰的要求，讓他救母親。
一個，看着母親死去……
光從字面上看，怎麼說也是前一個選擇比較好。但……
趙思聰提出的要求，可就是她這個人！
這兩個選擇，都是那樣的無法接受。少女拼命地想第三個選擇……
這時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媽媽，我們……可不可以找一個人幫忙？”楚楚開口道。
“找誰？誰會幫我們？”楚黎問道。
“上次那位楊先生。”楚楚道。
她能想到的只有他了。
在此之前，能找的人，她都已經找過了。但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她。
從上次的事情看來，這位楊先生是一個胸懷寬廣、待人和善、又很有錢的人。這樣的人，或許能夠幫助自己呢？
她不求別人給她錢，只求能借到母親的治療費用，只要母親好起來，錢她可以慢慢還的。
但這話一出，卻是立馬遭到了母親楚黎的搖頭拒絕。
“孩子啊，人要學會感恩，也要有個分寸。不說楊先生救了我兩次，就說上次咱們害得楊先生差點鋃鐺入獄，他不但沒有追究，還不要咱們一分錢賠償。他的確是個好人，但不能因爲他是個好人，咱們就不知好歹地繼續麻煩他，更何況咱們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回報他的。再說了，他跟咱們非情非故的，有什麼理由幫咱們呢？”
楚黎語重心長地說。
她知道母親說的是對的。
楊峯救了她母親兩次，也救了她兩次。她們不但沒有給過他絲毫回報，還差點害得他鋃鐺入獄。
她們虧欠楊峯的已經夠多了，哪還有臉去再找他借錢？
可……
這好不容易想出來的一條路，也斷了。
難道真得只能在那兩條路中選一條嗎？
母親讓她自尊自愛的話語，一直在她的耳邊迴響，但自己的身子，真得有母親的性命重要嗎？
楚楚的腦袋裏有無數的問號，糾纏成一個一個無法化開的結。
喂母親喫完飯，提着保溫飯盒走出病房的時候，這無數的問題卻還一直縈繞在她心頭。
她多麼希望這個時候，能有一個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將自己從這痛苦的泥沼中拯救出去……
就在這時。
剛剛踏出病房門的她忽然遇上了一個人。
“楚楚？”來人有些驚訝。
但更驚訝應該是楚楚。
她睜大一雙大大的眼眸，看着面前這個男人，柔軟的心忽然猛地悸動了一下。
腦海中一片空白，然後緩緩地冒出幾個字——這難道是命運嗎？
“楊……楊先生。”楚楚怔怔地看着對方，道。
就像是事先設計好一樣，她在最糾結最迷惘最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一走出門，便遇上了他。
似乎只是巧合，但更像是命中註定。
“這樣也能遇見你，也真是巧。你怎麼會在這？”
楊峯是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這小女孩。
城市這麼大，他卻偶遇了這女孩和她母親好幾次，若是算概率，這樣的概率恐怕是多少多少萬分之一吧？
“呃……”楚楚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是有親朋好友生病了？”楊峯問。
楚楚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我母親病了。”
“病了？上次見面的時候，看上去還挺健康的嘛。什麼病？”楊峯隨口問道。
“唔……”楚楚低下頭，不想說。
母親說了，不應該向楊峯求助的。她們家欠楊峯的太多了。
楊峯一見楚楚這模樣，便知道她母親得的恐怕不是什麼簡單的病。
本來這也跟他沒什麼關係，但這楚楚、楚黎母女倆，跟他也算頗有淵源。不說別的，光是偶遇，便偶遇了這麼多次，實在是有些緣分。
楊峯忽然想起在看守所裏，那個老人的話。
或許……這也算是一種機緣吧？
若是能力範圍之內，幫這可憐的小姑娘一把，又有何妨？
楊峯打定主意，便開口道：“說吧，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你呢。”
但楚楚一聽這話，卻是立馬搖了搖頭。擡起小腦袋，用她那雙大大的，有些像卡通人物的水靈靈的眸子看着楊峯，很誠懇地道：“不用的不用的，楊先生，你已經幫了我和母親好多次了，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麻煩你的……”
楊峯聽了，卻是擺了擺手，“麻不麻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命關天。別的東西都可以慢慢還的，但生命這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再找回來的了。”
楚楚一聽這話，清麗動人的小臉上表情瞬間一滯。
楊峯的話就如同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地戳中了她的內心。
沒錯，錢、東西、人情……這些都是可以還的。但媽媽的生命，若是丟掉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楚楚輕輕咬了咬嘴脣，猶豫了好幾秒，終於是點了點頭。
轉身，推開門，領着楊峯走進去。
楊峯隨着楚楚一起走進病房，便見面色蒼白的楚黎正躺在牀上，正在閉目休息。
“女兒，怎麼又回來了，落下東西了麼……呃！這……楊先生？你怎麼來了？”楚黎一看到後邊的楊峯，蒼白的臉上立馬充滿了驚訝。
愣了好幾秒，楚黎彷彿想到了什麼，有些埋怨地看向楚楚。
“楚楚，不都和你說了，不要去麻煩人家楊先生的嗎？你怎麼不聽呢？”
楚楚抿了抿嘴，“可……”
“別說了，快送楊先生離開吧。我這麼一個病患，要是把楊先生傳染了就不好了。”楚黎催促楚楚道。
這時，楊峯開口了：“大媽，不是楚楚找我來的。我剛巧在這裏看一個朋友，準備離開的時候撞見楚楚了，在我的追問之下，她才告訴我的，不怪她。不過……恕我冒昧地問一句，大媽你是得了什麼病？”
楚黎聽了楊峯的話，先是有些驚訝，聽到楊峯的問題，卻是有些倔強地搖了搖頭，“楊先生，我們母女倆已經麻煩你夠多了，我們真得不能再多加虧欠了。你就別問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