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於暑氣與烈陽中帶來絲絲清涼之意,吹得樹木枝葉輕輕搖曳。
江源村是個小山村,村子周圍都是樹,這風一吹,自然到處都是沙沙的輕響。
“沙沙……沙沙……”
地上的液體在緩緩地流動。
流過腐敗的枝葉,流過小小的土坎,也發出沙沙的響聲。
但這響聲卻讓人毛骨悚然,將那清涼之意一下子變成了徹骨的冰冷!
因爲地上流淌的都是血!
到處都是血!
放眼望去,村子裏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深紅色的血液!
當然,不可能只有血。
還有人。
有死人!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一個個村民。
這些村民的面目都相當熟悉,顯然都是江源村的原住民。此刻他們都面目悽慘,渾身鮮紅,一動不動地倒在血泊裏,有些甚至都被開膛破肚了,內臟、腸子都從肚子裏露了出來!
撕裂的血肉……斷臂殘肢……被扯出來的肝腸內臟……甚至被直接斬下的頭顱……
這些東西和那些殘破的屍體一起混雜在血泊中,殘忍到不堪入目。
這熟悉的村子已經徹底被屍體和血液佔滿,從一個安寧祥和的小山村變成了人間煉獄!
“沙沙……沙沙……”
風聲、流水聲依舊響着。
襯得周圍更加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這一幕的衝擊力實在是太過巨大,縱然是楊峯看着都是狠狠地皺了一下眉頭。
他沉下心神,連忙轉頭看向葉小鈴。卻見葉小鈴正瞪大眼睛,面色慘白,小臉上滿是迷茫與不可置信。
“這……騙人的吧……怎麼,怎麼可能……這……這肯定是個夢!”葉小鈴渾身顫抖起來,小腦袋低垂下去,雙手抱着頭,顫着聲音喃喃道,“是的,肯定是個噩夢。我要醒過來,我要醒過來!”
眼前這一幕毫無疑問已經超過了任何普通人的精神承受極限。
葉小鈴雖然是個擁有不錯修爲與天賦的修煉者,但她的心性畢竟還是單純善良的少女之心,無比得脆弱。看到這一幕,無法承受也是理所應當。
楊峯一下子很是心疼。
猶豫了一下,他來到少女的身旁,一伸手,將少女摟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看着她柔聲道:“小鈴鐺,冷靜點。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着你。你一定要冷靜,知道嗎?”
葉小鈴怔怔地靠在楊峯懷裏。
愣愣地擡起小腦袋,那雙眸子閃爍着最卑微的希望。
“楊大哥……這是夢吧。這肯定是夢吧?是不是?你快告訴我,楊大哥?”
少女雖然是在問問題,但眼中已然帶上了乞求。
她現在真得想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這樣,當她醒過來,一切都還是好好的。或許她和楊大哥還在修道院裏還未啓程,抑或是,根本就還沒有放假……無論如何,至少江源村都還是那個安寧祥和的小村子,沒有血,沒有屍體……
看着葉小鈴這般模樣,楊峯真得心疼得不行。
一伸手,將她的小腦袋輕輕壓到自己懷裏,柔聲道:“是的,這就是個夢,一個噩夢罷了。乖,靠在我懷裏,閉上眼睛睡覺。在這裏睡着了,你就會醒來的,一切都會好的。”
這樣,至少可以不用讓她面對這一刻的慘痛。
等他將這些事情都弄清楚,處理好,再慢慢將一切告訴她,至少會讓她受到了精神創傷小一些——哪怕是小上一丁點,也是有意義的。
可……
過了幾秒。
啜泣聲傳來。
懷中的少女渾身猛烈地顫抖起來,她忽地擡起頭,看着楊峯,一雙水靈靈的美眸此刻已然變得佈滿淚水與血絲。
縱然她自己在騙自己,楊峯也在騙她,但空氣中的血腥味是不會騙人的,周圍的沙沙聲是不會騙人的,淚水滴落到嘴巴里的鹹味也是不會騙人的。
“這……不是夢。”
她的聲音哽咽到了極點。
眼淚簌簌而落。
楊峯無奈地嘆了口氣,摟緊她,認真地看着她道:“小鈴鐺你聽我說。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看到沒有,地上的血還沒幹,說明事情才發生不久。你一定要冷靜,要堅持住,說不定還會有活着的人!”
楊峯這話毫無疑問讓一下子陷入絕望深淵的葉小鈴產生了一絲絲的希望。
她那紅紅的眼眸怔怔地看了楊峯幾秒鐘,然後忽然神情一變。
“爺爺!爺爺!”
楊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鬆開她。
而後和她一起朝着葉爺爺的住處跑去!
地上全都是血肉、屍體,少女的裙子很快沾上了刺眼的猩紅,但她卻是沒有什麼閒暇去注意,氣喘吁吁地
朝着家的方向跑去。由於跑得太拼命,她都一不小心被地上散落的屍體與斷肢殘臂絆了好幾下,很是踉蹌。最後一下甚至扭到了腳,人也一下子就要摔到血泊裏!
楊峯立馬一衝,衝過去將少女的身體拉入懷裏,用公主抱將她抱着,也不停下,直接抱着她朝葉爺爺的住處跑去。
村子本就不大,路也沒多遠,很快兩人便來到了小院外。
楊峯抱着葉小鈴衝了進去,葉小鈴也扭着身子朝裏邊看去。
而後……
兩人都是一震!
“爺爺!”葉小鈴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
楊峯心中也是生出一股龐大的殺意!
這殺意當然不是衝着葉小鈴去的,也不是衝着葉爺爺去的,而是衝着對葉爺爺做出這般慘無人道的行徑的人去的!
葉爺爺此刻正被釘在牀上。
幾把鋒利的匕首從他的兩手和兩腳踝插進去,穿透,然後扎入木牀裏。硬生生把他釘在了牀上!
血液已經將白色的牀單徹徹底底染紅了。
更可怕的是,葉爺爺的胸口,有無數針孔。
從那些針孔裏流出來的血液都將他胸口的衣服全部染成了暗紅。
而且上面還插了幾根沒拔掉的銀針——這是平日裏葉爺爺給村子裏的人做簡單的鍼灸時使用的銀針。
很顯然,是有人先用這幾把匕首把葉爺爺釘在牀上,然後再用那些銀針一次又一次地插進葉爺爺的胸口,不斷地折磨葉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