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沒有遲疑的將其拿起。
對方的一字一句,都其實並不放在他心上。
六百年前之事, 他雖不曾參與, 但其中確實有太清弟子捲入,他雖知道,卻不曾阻止罷了——一個小小門派,又哪值得他多顧一眼?
且刑道主並非會翻舊賬之人。
但百年前雲天域一役,確實在讓他顏面盡失,那殲天一劍,更是讓他圓融的道心有了一絲裂痕。
與當年的殷破天有天道大勢加身不同, 姬雲來身上的天命微薄, 卻還是生生憑藉着道心道意,生成人仙,在這世間斬出一道通天之道, 與他相比, 他們這幾名人仙簡直如月下星辰,毫不起眼。
浮名虛妄, 他們早已不放在心間,可那天道恆常, 若能見有人仙突破樊籬, 入地仙之境, 也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見了正統仙道之能,他便忍不住暢想, 若自己也能過天魔道劫,是否也可見大道本真,得突破之道?
他們是繼承門派仙靈的人仙,但數萬年,又何嘗不是一代絕世之才?
姬雲來可以做到,他爲何不可以?
這魔胎以爲浮名義氣是他的心魔,那便讓他如此以爲罷!
這數百年來他研究過無數昆萊道意,甚至派出分魂與謝傳燈一道前往昆萊,亦得了不少修練心得,雖無萬全把握,但我輩修士,本就逆天而行,若不敢行險,又如何能漫步大道之前?
他傳出一道手喻,正想傳出去,卻終還是住了手。
那仙靈嘻嘻道:“真是有自信呢。”
他神色冷凝,緩緩拿起仙靈,放入眉心,身形隱入虛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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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青秀驟然而起,就在剛剛,他失去那對魔胎的感應。
糟糕了,他一定已經入了誰的靈臺,一旦又被他控制誰的身體,麻煩可就大了。
“你在這鬼鬼祟祟,真當我們太清護山法陣是假的麼?”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風青秀擡頭,就看到那位年輕俊秀的太清掌門坐在對面的一坐山峯上,犯愁地看着他。
單姜上次在瓊安海城被祖母耳提面命後,他就知道這是刑道主的心肝寶貝,別說打了,吼他一聲被刑道主知道了,都沒好果子喫,可是這裏是太清祖庭啊,就這麼讓一位踢過太清場子的昆萊弟子亂晃,有點說不過去啊。
“你們有大麻煩了,快讓弟子們先離開。”風青秀大聲道。
“這,可是外邊也很危險啊,天魔亂世,想找我們麻煩的成羣結隊,說了怕是他們也不會聽。”單姜不以爲意,輕鬆地開着玩笑,“那個可能有魔胎的仙靈也是祖父守着,不會有問題的。”
“大天魔主已經附體了。”風青秀仔細感應了一下,“若我所料不錯,元道主定是在渡大天魔劫。”
單姜一臉驚訝:“兄弟,不是我不相信你啊,可是那是人仙,你一合道,怎麼會知的那麼清楚?”
風青秀神色凌厲,卻沒有再和他廢話,指尖一道無形劍氣蔓延,就見單姜眼神瞬間混亂昏噩,捂頭掙扎了一息,便被暗沉的血色吞沒,卻又在下一秒猛然睜眼,神色清明的一瞬間,猛然伸手,重重拍向自己天靈。
那氣勢雄渾的一掌被風青秀抓住了手腕,他伸手在單姜額前一點,劍氣迴繞,這才鬆開手。
不過,他說的沒錯,太清確實有大麻煩了。
能操控大天魔如身外化身的人物,身份其實已經昭然若揭,無論他是善意還是惡意,兩隻大天魔主在太清開戰……他打了一個冷顫,陰晴不定地看他一眼,卻還是瞬間起身離開。
擦身而過的瞬間,單姜還是低聲說了一聲:“多謝。”
風青秀看着他離開,一時間也爲他的心胸驚訝,若是普通修士被他這樣折了面子,別說謝了,不罵人打人已經算有涵養了。
他也沒有繼續等,而是飛快地潛入太清之地,直向他們的禁地而去。
天魔奪取身體時是他們最弱的時候,若能趁機將他喫掉,自然就萬事大吉,既不必阿雲舍七情再關他小黑屋,也不用自己迴天魔外域來一場王見王,還可以恢復實力,終止道劫,一魚多喫,纔是上選。
他繞了幾圈,看出了禁地陣法的機要,找到中樞大殿,正在侵入時,卻意外聽到大殿之下的爭執之聲。
“一派胡言,什麼天魔之亂,有道尊在,何必擔心。”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就是,如今中洲大亂,你還想帶弟子們遠避,是何居心?”又一個蒼老的聲音加入。
“這種大事,還是稟明瞭道主再議。”更多老年人加入反對大軍。
單姜淡淡道:“誰反對,站出來。”
一瞬間,有十幾個仙風
道骨的老頭站了出來。
單姜點點頭,卻見虛空中突然張開一張佈滿利齒的恐怖大口,瞬間將這十幾個仙風道骨的長老全數吞了下去。
場面一時混亂之極。
單姜又問:“誰反對?”
沒人反對了。
“那就敲鐘吧。”單姜平靜地道。
清皇鍾,上次敲時,還是一起搬遷到雲天域的時候呢。
……
風青秀只聽到這裏,因爲這幾句話的功夫,他已經進入了另外幾層陣法,來到太清禁地的中心。
卻看到空無一物的大殿,只有陣法中濃厚的魔氣殘存着。
這是去了哪裏,他努力想感應魔氣的去向,卻猛然覺得這裏的道法波動甚是熟悉。
那是雲符道種動用的氣息。
這元道主怎麼也用道種,要不要臉?
風青秀一時甚想打人,不用想,那元道主渡魔劫一定是想去雲符道種之中,這樣就算失敗,也能控制住魔念蔓延。
但這根本就是亂來,那魔胎不是大天魔,是大天魔主,根本沒有任何陣法能阻止他多久,他這樣一弄,自己反而被動極了,根本沒法趁那魔胎奪舍的機會吃了他。
怎麼辦?
若他真的贏了元道主,加上本身與仙靈,就是三份人仙的法力了,這可不是等於三那麼簡單,到時師尊能不能和他一戰,都是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