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經久經年的也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走在零星的病人裏,雲深只覺得自己好像也生病了,骨頭髮軟,沒有力氣。
蘇青嬈看着她,總覺得不對勁,後者的臉色發白,看起來如同遊魂一眼。
“雲深,你這樣,讓我很擔心啊,你到底什麼時候能走出來?”
都已經三年了,不是三個月,爲什麼有些事情,她最終,還是放不下,就像是一個人不斷的走,可是那是一個死衚衕,到頭來,終究是走不出去的。
“嬈嬈。”
蘇青嬈抿脣,“嗯,你說?”
傅雲深看着外面冰涼的刺骨的陽光,驀然就笑了,“如果,他真的恨我,我能怎麼辦?”
“你不是要努力放下嗎?這些事情,我們不想了,嗯?”
其實說到底,這一切不過都是執念而已,薄臨城一直都是傅雲深的執念,不管經過了多少年,不管經歷了多少事情,哪怕是彼此沒有了丁點可能,但是有些情愛,就是沒辦法輕而易舉地湮滅的。
雲深知道,蘇青嬈也知道,但是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才能如此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淪。
蘇青嬈剛說完,自己的手機就響了。
過去一邊接了電話,很快,蘇青嬈回來的時候表情有點爲難,“雲深,我恐怕不能陪你了,我工作好像出了點問題,現在就要了。”
雲深愣了一下,“現在嗎?”
“嗯真的不好意思,我出去打車就走了,你一會兒讓保鏢過來接你,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太放心。”
“我知道了,你有事的話你就先走吧,我沒事的。”
蘇青嬈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雲深等着蘇青嬈走了之後,這纔拿着單子去拿藥。
只是整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剛纔那個身影太過於熟悉,可是現在是在醫院,醫院是什麼地方,沒病沒痛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
雲深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她自己開了車,但是車子不在醫院,她自己也不能開車,也懶得給保鏢打電話。
算了,一會兒出去的時候隨便叫個車就好了,反正這個世界,也不是人人都是壞人。
進了電梯,低着頭,背對着人,額頭輕輕的貼着冰冷的牆壁,雲深只覺得自己很累了,渾身的氣息都好像被人給抽走了。
在國外的時候,其實沒有這麼痛苦。
也不乏想念。
但是,在國外的時候,畢竟看不到他,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隔着山海,哪怕是再想念,又如何?
只是現在,兩人同在南城。
就好像他無處不在一般。
有的人,在你面前,比不在你面前,會讓你更加想念。
雲深就是這樣的。
因爲人近在眼前,可是,你看得見,卻摸不着,是很多的情緒洶涌而來,夾雜着冰雪一般,讓你體無完膚。
叮。
過了幾秒,男人低沉喑啞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到了,還不下去?”
熟悉的,像是蠱惑一般的嗓音。
雲深一下子轉身,卻發現電梯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只有兩個人了,一個人是她,還有一個……
不必想也知道是誰。
薄臨城沒答話,男人邁開長腿就走了出去。
醫院的負一樓,地下停車場。
安靜的一個人也沒有,雲深有些惱怒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她怎麼這樣……
一點也不像自己。
雲深本來應該回電梯然後從一樓出去,可是男人站在那兒,她鬼使神差就跟了過去,薄臨城上車前看了她一眼,菲薄的脣瓣勾出一抹有些自嘲的弧度,“怎麼,現在連我車也不敢坐了?”
“沒有。”
雲深只覺得胸口悶悶的,最後還是上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只是這一次,男人再沒有過來幫她繫好安全帶了。
雲深自己伸手把安全帶弄好,擡頭的時候,餘光恰好看見男人正在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她咬牙,緋色的薄脣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擱在一旁的手也有些微微的顫抖,只是不被人發覺罷了。
男人看着她手裏的袋子,還有女人身上的傷口,嗤笑,“怎麼,遇到打劫了?”
“算是。”
“沒什麼事?”
雲深心口疼了一下,“沒事。”
“嗯,去哪兒?”
“回家。”
“……”
一路上氣氛都有些尷尬,雲深壓抑着不說話,薄臨城本來也就是話不多的男人,一路上只顧着專心開車,餘光也未曾給她。
車前掛着一個小飾品,雲深盯着看了一會兒,男人這才淡淡地道,“聽說你去相親了?”
“嗯。”
“這麼急着要找男朋友?”
男人的嗓音裏帶着一點
嘲諷,語氣卻又那般輕描淡寫,雲深看了薄臨城一眼,低頭,嗓音細弱蚊吶,“不是,是我爸,讓我去的。”
“嗯。”
雲深別過臉,她解釋這些幹什麼。
一直到下車,雲深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一旁抽菸的男人,咬了咬脣,“薄叔,你現在,好像很喜歡抽菸。”
“嗯。”
“……”
“薄衍的事情,對不起。”
“你已經說過了。”
薄臨城似乎並沒有怎麼打算和傅雲深說薄衍的事情,男人眯着眼睛,慢吞吞的吐出一個菸圈,煙霧瀰漫,香菸的味道充斥着女人的鼻息。
“薄叔……”
“嗯。”
雲深擡起頭,“我以後還能見你嗎?”
“你見我幹什麼?”
男人淡淡地笑,“還想和以前一樣?傅雲深,你真以爲我是那種會一輩子被你糾纏的男人?”
雲深心臟狠狠一縮,“我知道,我看到你和你女朋友一起喫飯了,她很漂亮很優雅,應該和你很般配,我祝你幸福薄叔。”
“所以爲什麼要見我?想當我們之間的第三者,還是,想我?”
“如果我說我沒有放下你呢,我沒忘記你呢?”
雲深咬着牙。
有些事情,其實再難說出口,但是在面臨選擇的時候,你還是可以如此簡單的輕而易舉地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