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病牀上,身邊是昏昏欲睡的吳靜,見鍾晴睜眼後,立刻精神一振,“鍾小姐,您醒了”
鍾晴感覺頭昏沉沉的,“對了,林易呢”
她隱約記得,昨天車子陷進了淤泥裏,林易拄着一瘸一拐的腿,硬生生將車子推離了泥濘小路,自己幾次黑着臉叫他上車,他都沒有理會。
至於後邊的事兒,她就沒什麼印象了。
“他啊聽說腿部有點兒感染,也住了院,這會兒應該在輸液呢吧”
吳靜話還沒有說完,就看林易穿着病號服,腿上綁着繃帶,臉上也上了藥,走路有些不大利索的出現在病房門口。
然後將兩份喫的放在了病牀前,“喏,我剛買的,湊合喫點吧。”
吳靜皺着眉,“林先生,你怎麼出來了醫生不是讓你躺病牀上休息麼”
“沒事兒,我就這麼點兒皮外傷,沒什麼大不了的鐘小姐好點了嗎”
鍾晴嗯了一聲兒,還是那副冷冰冰的語氣,“好多了。”
“那就好,我再去看看虎子”
“虎子怎麼樣了”
“已經脫離危險了,幸虧送來的及時”林易心情挺不錯的,笑着:“虎子他爸也來了,這會兒爺倆正抱着哭呢。”
“那就好。”
“對了。”林易道:“昨晚的事兒,謝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倆,我鐵定玩完等回京之後,我請你們喫飯。”
鍾晴突然問了一句,“你下廚麼”
“我還是別了,我那點手藝算什麼啊,跟你說,我女朋友做飯的手藝那才叫一個棒,回頭我請你們去我家喫飯,怎麼樣”
鍾晴蹙了蹙眉,“那算了。”
聽這話,林易望了望那美得彷彿畫中仙子的鐘晴,清麗絕倫,此時此刻,更有種病美人的感覺。
“行行行,我下廚,我來下廚好吧”
“說了不用了”
“那就這麼定了,好吧”
林易也挺頭疼的,這位鍾大小姐,漂亮是漂亮,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但就是人太冷了,性格也不大好。
林易走後,鍾晴才坐起了身子,寬大的病服掩蓋不住那完美的身材,“靜靜,看看都有些什麼喫的,我有些餓了。”
林易來到了張虎的病房。
他的父親張磊此時正守在病牀前,照顧着虎子,林易將喫的東西放在牀頭櫃子上。
“張哥,喫點東西吧”
張磊看了看林易,一下子站了起來:“林先生哎呦,謝謝,太謝謝了,昨個要不是你,俺家虎子恐怕就沒了”
虎子這個時候也醒了,看到林易後,憨憨一笑:“林叔叔”
林易嗯了一聲兒,摸摸他的腦袋,“醒了啊,還難不難受”
虎子乖巧的搖了搖頭,“林叔叔,你真是個好人,就跟俺們的丁香老師一樣”
張磊突然瞪了虎子一眼,“虎子,別瞎說話”
“怎麼了”林易好奇道:“對了,丁香老師是誰我聽廖校長提起過,好像學生們都挺喜歡她的”
猶豫了一會兒,他才道:“丁香老師是俺們村走出去的大學生,回村之後就留在了黃岩小學,人長得漂亮,心地也特好,晚上碰到下雨天的時候,也經常是她把俺家虎子送回來”
“可我聽說丁香老師自殺了好像是受不了這邊的艱苦環境,是嗎”
“屁,全部都是瞎話”張磊有些激動,“那麼好的姑娘,在咱們村教了兩三年的書,什麼時候抱怨過一句她是被人害死的。”
“怎麼回事兒,能和我說說嗎”
林易緊緊擰着眉,可張磊支支吾吾,似乎不願意多說。
病牀上的虎子突然來了一句,“是李書記,李書記害死丁香老師的”
“你這孩子,給我小聲點兒”
張磊嚇了一跳。
林易看着他,“李書記”
“就是俺們村的村支書。”張磊苦着臉,道:“就是三個月前的晚上,聽說縣裏的孫縣長下來視察,李書記就點名讓丁香老師去作陪那晚過後不久,丁香老師就自殺了。”
林易的眉頭擰的更深了,“村裏學校的老師,還要負責陪領導嗎”
“不是的,俺聽人說李書記之前就放過話,只要丁香老師能陪他一晚,就把黃岩小學給裝修了,可丁香老師一直沒能答應。孫縣長來考察的那天晚上,聽說是要考察下咱們村的道路,是打算翻修的,那條路你也知道,太差了,還死過幾個娃兒,丁香老師是聽說要修路,才答應去陪孫縣長”
張磊搖搖頭,“大家都說孫縣長和李書記把丁香老師給糟蹋了,簡直就是作孽丁香老師那麼好的人到後來,路也沒有修成,丁香老師自殺後,李書記更是不讓村子裏提起丁香老師的事兒,林先生,你可千萬不要說丁香老師的事兒是我跟你說的,要不俺就沒法在村裏待下去了”
林易聽着那個火大,“這件事就沒人管嗎”
“怎麼管”張磊不忿道:“李書記在俺們村那就是土皇帝,他的侄兒李狗子,手下養着一批小混混,之前還把安子家老二的腿給打斷了也不是沒人跟縣裏舉報過,結果呢孫縣長下來跟李書記喝了一天酒,第二天就回去了,李書記屁事都沒有,還害死了丁香老師”
林易也是農村人,但他們村明顯要比這好得多
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一些基層的混亂現象,某些領導幹部執法比較粗暴,甚至貪污受賄、橫行霸道的,之前看到那些新聞,林易也只是感嘆了幾聲,便沒有了下文。
可直到這種事兒眼睜睜出現在自己面前,林易才感受到那種前所未有的憤怒
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學生,花季少女,爲了自己的村子,義無反顧留下來任教,或許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村子裏能夠出現更多像自己這樣的人,真正的帶領黃岩村脫離貧窮
或許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吧,養育了自己,令深愛的村子,有朝一日,竟然會害了自己的姓名
林易胸腔裏憋了一股氣。
沒人管是吧
沒人敢吱聲是吧
那好,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