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六零時光俏 >第二七一章 準備
    張文廣說話從不繞彎子,對待病人更是認真嚴謹,“這個手術以前我能做,可是現在做不了了。

    這樣精細的手術,需要很轉業的設備和環境,不允許出現一點差錯。我現在的身體情況也不適合做這樣的手術了。”

    說到最後,張文廣低頭遺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外科醫生的手,要做最精細的養護。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爲了能讓雙手保持在最靈敏的狀態,他每天都要做嚴格的訓練,平時的護理也萬分精心,甚至連粗糙的東西都不去碰。

    可是現在,這雙拿着手術刀做最精細的外科手術的手,每天在放牛割草,清理牛糞。

    甚至剛下放的時候,他被分配到別的村子,有人看不慣他一個大男人有一雙這樣修長白皙的手,故意讓他在漚麻的臭水裏泡了好幾天……

    即使來到這裏,沒人再針對整治他了,他的掌心也起了繭子,手指佈滿傷痕,眼看就再也拿不了手術刀了。

    周閱海的手術對以前的他來說,只是一個有點難度的挑戰,可對現在的他來說,幾乎是完不成的難題了。

    在他正值壯年的時候,在他體力和腦力都在巔峯的時候,他的醫學事業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周小安卻並不這麼認爲。

    面前就有一位醫學權威,他們幹嘛要捨近求遠地去北京?

    那裏有人能比張文廣的醫術高嗎?有人能比他的見識廣嗎?

    在現在的中國,幾乎可以肯定是沒有的。

    只要有他這個人在,設備和藥品都可以慢慢想辦法。

    二叔公顯然也是這麼認爲的,“張大夫,我們都信任您,您就給我們二海看看吧!您放心,我們周家不是那些個白眼兒狼,絕不會做出沒心肝的事!”

    張文廣考慮的也不是這個,“我現在的身體情況做不了那麼高難度的手術,而且也沒有設備,這絕不是因陋就簡就能行的。”

    現在的社會提倡人定勝天,提倡艱苦樸素,可外科手術必須精細完善,差一分一毫都不行,否則就是拿生命開玩笑。

    他不知道強調多少次了,可惜能聽進去的人越來越少了。

    周閱海也看出來事情的結症在哪裏了,“張大夫,我們都信任您,您說的這些困難我都明白,您不用操心別的,設備和藥品我去想辦法,一定儘量達到您的要求,您先養好了身體再說。”

    有了他這句話,周小安就放心了。

    他這是打算積極配合治療了。

    讓身體虛弱的張文廣繼續休息,周閱海顧不上一晚沒睡的疲勞,把周小安拉到旁邊問她,“今天做什麼了?小虎還好嗎?”

    他回來就看到她的眼睛是紅的,有二叔婆在家,應該沒人敢欺負她,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小虎出事了。

    周小安把孩子們挖老虎屍體的事說了,講完之後完全不知道用什麼話來評價,甚至情緒都是平靜的無所適從。

    周閱海在心裏嘆氣,這種情緒他自己也經歷過。

    可以說這個年代的大多數人都曾經這樣迷茫而痛心過,最大的悲哀就在於根本找不到語言和方法來安慰。

    安慰不了,只能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張大夫要問的問題你幫小叔整理一下,我們回沛州以後你跟我一起去找趙副院長。還有小虎的窩,你說要做一個小二樓?是什麼樣子的?”

    周小安馬上來了興趣,“我現在就去畫一張圖紙!”

    周閱海終於能放心去休息了。

    張幼林交給周小安一個地址,“你小叔的術前護理也很重要,這位郝老先生使得一手好銀針,解放前非常有名氣,現在應該是在街道掃廁所,讓他先給你小叔鍼灸一下,能提高手術的成功率。”

    周小安拿着地

    址有點奇怪,這麼重要的事張文廣爲什麼不說?

    張幼林摸摸鼻子,“那老頭的祖上跟我們家有點恩怨,他非常排斥西醫。後來他的一個學生又轉投到我爺爺門下,誤會就更深了。你們千萬別提認識我們,要不然他死都不會給你小叔治病的。”

    看周小安被自己說緊張了,張幼林又安慰她,“別看那老頭倔得像塊石頭,其實特別心軟。我堂弟有一次走丟了,陰差陽錯被他揀去了,他知道那是我們家的孩子就又給扔大街上了。”

    周小安瞪大眼睛,這叫特別心軟?

    張幼林叼着一根青草笑得漂亮的眼睛裏閃着碎鑽一樣的光,“後來我們才調查到,報案的人是他的徒孫,他兩個徒弟一直暗地裏看着我堂弟,他被警察帶走還跟着,直到他被家裏人接走。”

    周小安心裏有底了,“他要是不肯給我小叔治我就跟他哭!”

    張幼林笑眯眯地點頭,“對!使勁兒哭,他肯定那你沒辦法!不過別讓你小叔看見!你傻呀!這都不明白?”

    張幼林簡直要對周小安翻白眼兒了,“我看你小叔比那老頭還倔!你一哭他肯定不用他治了,到時候得比那老倔頭還難勸!”

    周小安瞪眼睛,“我小叔又不傻!怎麼會拿自己的身體賭氣?!”可心裏還是決定真需要哭的時候不能讓小叔看見。

    兩人坐在房頭的陰涼下說話,小虎一直趴在張幼林的手心睡覺,張幼林輕輕給它揉着剛喫飽的小肚子,“周小安,你下回來把它帶着啊!養胖點兒,小貓胖乎乎的纔可愛!”

    桃江堰塞湖的危險解除了,交通和通訊也會很快恢復,支農幹部們接到通知,明天就要走了。

    可週閱海要治腿,周小安不久以後肯定會再來的。

    小虎半天聽不到周小安的聲音,不安地動了動腦袋,周小安再出聲說話,它又老老實實地趴下了。

    張幼林輕輕地戳了一下它的小腦袋,“養不熟的小白眼兒狼!這才一天就認人了!”

    兩人玩兒了好半天貓,村裏剛恢復通訊的高音喇叭忽然開始播放通知。

    公社廣播員用帶着濃濃鄉音的本地方言幾乎破音地先喊了幾句口號:

    “社員同志們!一天等於二十年!共產主義在眼前!現在播放通知:楊樹溝的周閱海同志!沛州軍分區打電話了!請你儘快回去!有緊急任務!有緊急任務!”

    緊接着又播放了一個通知,“楊樹溝的張幼林同志!張天來同志又打電話了!張天來同志說你再不給他回信,他就來踢你的屁股!踢你的屁股!”

    周小安聽完愣了一秒,接着哈哈大笑!

    廣播員可能是個詩歌愛好者,把廣播稿當成抒情詩來念,還習慣性地末句重複一遍,音調大大地上揚,深情地感嘆一番“踢你的屁股”,實在太有喜感了!

    張幼林抱着腦袋哀嚎一聲,“張天來你個混蛋!”

    周小安好奇極了,“張天來是誰?你爲什麼不給他回信?你看你把人家氣得!”

    廣播員那個“又打電話來了”咬得可清晰呢!看來也是爲張天來同志抱不平。

    早上張幼林又跑回牛棚搬了一些東西過來,周小安在他的書包裏看到一大摞露出來的信,整整齊齊,好像信封都沒拆過。

    當時沒注意,現在想想,那肯定是氣急敗壞的張天來同志的信!

    張幼林跑回屋,在一張稿紙上隨便地劃拉了一句“信已收到,安好勿念!”,胡亂地折了幾下,信封都懶得裝,又在外面寫上“張天來親啓”,往周小安手裏一塞。

    “幫我交給他!告訴他……”張幼林憋了半天也沒憋出告訴他什麼,索性一轉頭不說了,“交給他就行了!”

    一副我回信了讓他別再來煩我樣子。

    周小安更好奇了,可是已經沒時間再追問,周閱海收拾好了東西要帶她回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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