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山摸了摸下巴，目光驟然變得深邃起來。
那人點頭，“是不是一夥我不知道，但是世子在平洲見了殿下。”
“那你又爲什麼來這裏？”
“因爲那副畫，我們在懷山書院拿畫時遇到暗影攔截，我們世子想要讓我查一查懷山書院。”
說着，他深吸一口氣，分外誠懇道：“我知道的，就這麼多，真的就這麼多了，你們放過沈姑娘。”
周懷山扯嘴一笑，拍拍他的頭。
“我信你！既然你這麼誠信，那我也不好意思再欺騙你。”
說着，周懷山轉頭朝周青一戳。
周青一骨碌爬起來，咧嘴朝着那人齜牙一笑。
那人......
轟的一下，腦子就懵了。
好像，不對！
“介紹一下，我叫周青，不叫沈明月。”
那人......
胸口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一股腥甜從嗓子眼急速噴出。
腦子畫面一閃，一下回到最初。
他被拖進門的時候，這個叫周青的，似乎是叫了周懷山一聲爹？
然後，她是跟着周懷山一起進來的。
一切是在他看到周青那張臉的一瞬間才發生變化的。
他......
他作爲一個見多識廣殺人如麻機智敏銳的死士，竟然就......就沒反應過來？
這麼破綻百出的騙局，他都信了？
一口血噴出，他看着周青，盯着那張臉，“你爲什麼和沈姑娘長得一樣？你到底是誰？”
周青摸摸自己的臉，笑道：“我是你永遠也得不到的爹的女兒。”
那人......
李一......
李一站在他背後，朝周懷山道：“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周懷山搖頭。
李一便道：“那我先把人帶走了！”
說完，他揚手朝着那人後脖子一劈，那人頓時暈倒過去。
李一麻利找了個麻袋，將人利索裝了，轉頭離開。
他一走，屋裏只剩下周青和周懷山。
周青摸摸自己的臉，“爹，我和沈明月長得這麼像？”
周懷山看了她一眼，一擺手，“我哪知道，我又沒見過沈明月。”
周青就道：“那......”
周懷山不及她說完，打斷道：“京都沒有榮陽侯府，早就沒有了，至於我提到的福瑞公主寧王什麼的，都是沈勵告訴我的。”
周青沒想到周懷山直接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狐疑看着周懷山，“沈勵爲什麼告訴你這些？”
周懷山一擺手，痛心疾首道：“還不是因爲他想娶你，讓我提前認清京都形式，這些以後都是你的敵人，免得你敵我不分被人害了。”
周青......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爹你最近這麼用功讀書？”
周懷山一臉幽怨。
“還不是因爲你想嫁給沈勵，爲了讓你婚姻幸福門當戶對，你知道我壓力有多大嗎！你以爲當爹很容易嗎！你看看我的髮際線！”
周青......
一句咆哮落下，周懷山猛地面色一變，朝後跳腳，一臉匪夷所思。
“再者，難道不是你苦口婆心的教導我讓我用功讀書的？難道我現在苦讀錯了？”
周青......
“還有，我要是不用功讀書，下次考試沒有
考中，人設不就崩了，我人設崩了，你們怎麼賺錢！”
周青......
面上再沒有剛剛審訊時的凌厲精明，周懷山斜睨着周青，“我給你們做人設，讓你們從我身上榨油賺錢，我能有什麼好處？”
話題再次回到最初。
周青眼角一抽，“我賺了錢，難道不是好處？”
“就這？”
周青......
“你還想如何？”
周懷山一揮手，一臉沒商量道：“我這次考中之後，不論我想做什麼，你都不能管我！”
“不行！院試考完還有鄉試，鄉試考完還有會試，會試考完還有殿試，什麼都依着你，你能保證用功讀書？你自己有多貪玩你自己不知道？”
周懷山就哼哼道：“你要是不依着我，到時候新店開業，我就去門口告訴那些顧客，我沒有給這個店出過一丁點力！你們在詐騙！”
周青簡直要被周懷山這混不吝的樣子氣的跳腳。
“只要你提的要求合理，我又不會拒絕你，我只是監督你學習而已。”
“那也不行，我是你爹，我想做什麼，我自己拿主意！沒道理爹想做什麼還得讓閨女耳提面命。”
周青嘿的一聲，一拍桌子，“從今兒起，咱們家，當爹這件事，憑實力上崗！”
周懷山瞠目結舌看着周青。
周青下巴一揚，“誰有實力誰就是爸爸！”
說完，轉頭離開。
周懷山......
“你個小王八蛋，反了你了！”
一句怒罵落下，周青早已經離開。
周懷山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剛剛還和周青叫板的氣場全無，整個人一個瞬間就落寞下來。
他氣周青，不過就是爲了轉移周青的注意力，不讓她繼續刨根問底盤問下去。
這孩子心思縝密人又機靈，但凡讓她抓住點蛛絲馬跡，她一定能順藤摸瓜。
可他要做的事，太危險。
他已經沒有了他的兒子們孫兒們，不能再讓周青去冒險。
閉了閉眼睛，周懷山癱靠在椅背上。
默了良久，深吸一口氣狠狠吐出。
讀書！
挑了挑燈花，周懷山撈起書本繼續。
至於剛剛那人，有沈勵的暗影在，用不着他操心。
或許，上天安排他和暗影的人結下這樣的關係，是在眷顧他！
周懷山讀書，周青回屋一番洗漱，上牀睡覺。
躺在牀榻上，聽着外面簌簌落雪聲，周青有些睡不着。
她肯定，她爹沒有說實話。
甚至明白，剛剛她爹叫板，就是故意的。
她轉身離開，也是爲了順勢而下。
既然她爹不想讓她知道什麼，她就不要知道了。
李一帶着人直奔筆墨齋。
忠叔又重新審訊一番，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摸索一番，給沈勵寫了信，命人立即送達京都。
他怎麼也沒想到，平洲的有才糧鋪，背後的主人竟然會是福瑞公主。
這可真是驚天祕聞！
造化弄人，銅鍋涮的羊肉，就是源於此。
看來下次周懷林去進肉，他有必要跟着一起去一趟了。
大人物們腥風血雨。
老百姓們瑣碎平和。
誰也攔不住時光流轉的車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