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的是他剛剛提起的旱運官道一事。
“陛下英明，草民就是瞎猜的。”
皇上饒有興致的望着周懷山，“猜的？”
周懷山憨厚的抿抿脣，“昂，猜的。”
“怎麼猜的？”
“用我充滿智慧的腦子。”周懷山脫口就道。
說完，舌頭一卡。
哦吼！
禿嚕嘴了！
皇上看着周懷山，輕輕眯了一下眼，嘴角似有若無向上勾了勾。
周懷山立刻補救道：“草民先前住的地方在宣府清河縣，那裏距離涼州不是很遠，涼州又緊鄰北燕邊境，邊兒上還駐紮着鎮朔軍。
清河縣的老百姓都說，從北燕上江浙的旱運官道，都是鎮朔軍的底盤。
這話要是這麼說，鎮朔軍與太子殿下親厚，鎮朔軍把持了這一條官道，那二皇子殿下也不能甘心落後不是。
所以，草民就大膽的猜了一下。
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草民無意冒犯兩位殿下，還請陛下恕罪，只是當時情勢所迫，順嘴就說了。
草民是無心的。”
周懷山語落，皇上看着他，目光微沉，“你不是瞎貓。”
周懷山......啊？
眼底一片茫然。
皇上嘴角微揚，帶着笑意，“你是神貓。”
周懷山......
我也是會羞澀的。
皇上朗聲笑了一下，“今天，你算是立功了，想要什麼賞賜？”
周懷山眼底一亮，“草民要什麼賞賜，陛下都答應？”
皇上笑道：“說說看。”
周懷山就想都不想的道：“草民想要休假半個月。”
“理由。”
“草民的女兒就要出嫁了，嫁妝還沒有準備整齊，草民要替她準備嫁妝。”
周懷山說的情真意切，說完，滿目期待望着皇上。
皇上一拂手，字正腔圓道：“不準。”
周懷山差點閃了下巴。
皇上笑道：“換一個。”
周懷山幽怨的看着皇上，默默嘆了口氣，除了這個，他還能有別的什麼需求！
“想不到。”生無可戀有氣無力，周懷山撓了撓後腦勺，耷拉着腦袋道。
皇上憋着笑，“既然想不到，那朕就替你做主了，朕就賞你......”
皇上故意頓了頓話音，周懷山眼珠微動，帶着最後一抹希望看了過去。
緊跟着，就聽到了今日份晴天霹靂。
“三本朕親自批註了的書！”
皇上最後一個話音落下的那一瞬，周懷山活想衝過去抄起茶盞潑皇上一臉水。
老子哪點對不起你了！
啊？！
你說啊！
看着周懷山憋憋屈屈行禮謝恩，裹着一身怒氣離開，在周懷山邁出御書房大門那一瞬，皇上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嚎笑起來。
這可真是太好笑了！
內侍總管一臉無奈的立在一側。
這是什麼幸災樂禍的毛病啊！
聽着背後傳來的，彷彿狼叫一樣的笑聲，周懷山差點眼前一黑就一頭栽倒過去。
他到底做了什麼孽！
離宮回到國子監
，一到門口就被請到了祭酒大人那裏。
祭酒大人雖然派了人去宮門口打聽，可也只是打聽出來周懷山沒有挨罰，具體如何，依舊什麼都不知道。
周懷山手裏揣着三本書，翻了個白眼將書放到祭酒大人桌上，“陛下送了我三本書。”
祭酒大人皺了皺眉，朝那三本書看去。
目光一落，眼角跟着就一抽。
三本書，名字分別是，《論如何成爲一個高級紈絝》《論成爲高級紈絝之後如何低調裝X》《論如何收小弟》
看着這三本書，祭酒大人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今天就交待在這裏了。
他活了大半輩子了，頭一次見到有這種神書。
顫顫巍巍指了指書，祭酒大人用一種上不來氣的語氣道：“皇上說爲什麼要送你這三本書嗎？”
周懷山耷拉着臉，“還能爲什麼，不就是爲了讓我好好學習！”
祭酒大人只覺得腦子嗡嗡的。
好好學習？
這三本書？
難道《論語》《春秋》不配嗎！
十分迷茫的又望了那三本書一眼，祭酒大人到底忍不住，道：“你能說說，今兒在御書房，都發生了什麼嗎？”
好端端的，皇上怎麼就送給周懷山這麼三本......書！
周懷山有氣無力把他的英雄事蹟講了一遍。
本來多麼讓人心神激盪的事情，讓這三本書搞得，周懷山都沒力氣說話了。
祭酒大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周懷山硬是用他那篇狗屁不通的作業，把堂堂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給撂倒了？
這麼說來，他似乎倒是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那三本書，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每一本書名下面，都寫着：榮陽侯懷山著。
皇上的意思，應該是讓現在這個周懷山學習一下當年榮陽侯的一些紈絝精神。
當年榮陽侯就是個懟天懟地一身膽氣誰都不怕的主。
如今這個周懷山，出身微寒，卻能在御書房懟的工部尚書和戶部尚書敗退，這麼說來，皇上是打算重點培養周懷山了？
思緒一通，祭酒大人便語重心長嘆了口氣，將那三本書撿起，整整齊齊疊放在一起，然後放到周懷山懷裏。
輕輕拍了拍周懷山的肩頭。
“前途無量，好好學習，莫要辜負了陛下對你的一片用心良苦。”
說罷，朝外擺了擺手，“行了，回去上課吧，這三本書收好了，回家再慢慢鑽研，莫要讓其他學子看到。”
周懷山耷拉着腦袋跨着肩，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祭酒大人忽的又補充一句，“一會兒放學，你再來我這裏一趟，我也送你幾本書回去好好習讀。
畢竟，四書五經纔是重點，我送你這幾本，都是我自己批註過的。”
這話一出，周懷山直接就被門檻結結實實絆了一跤。
我特麼到底招誰惹誰了！
我哭了啊！
踉蹌出門，懷裏的書散了一地。
周懷山憋着一肚子火彎腰去撿，手指碰到書的那一瞬，他才真真實實看清楚書上封面的字。
《論如何成爲一個高級紈絝》
指尖打了個顫，他將散在地上的三本書撿起來。
衣袖抹過書面沾着的灰，眼淚在這一瞬，啪嗒落下。
從宮裏出來，他一路裹着憤怒，都沒有仔細看皇上到底送了他三本什麼書。
沒想到，竟然是這三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