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山因爲沒有官職沒有爵位,所以他的席位理應在最末。
但是廣平伯和慶陽侯執意要挨着他坐,皇上點頭同意,周懷山的座位便被挪到廣平伯與慶陽侯中間,隔着慶陽侯,旁邊是王瑾。
一衆男賓入殿,周懷山前面是廣平伯後面是王瑾,走着走着,不知怎麼,側身正好是沈褐。
宅子被人佔了半個,流言傳的滿天飛,整個大理寺卿府邸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沈褐看到周懷山就恨不得掐死他。
黃氏清清白白,明珠清清白白,卻被周懷山周青禍害的連門都不敢出。
迎上沈褐轉過來的憤怒的目光,周懷山嘴角微揚,臉上掛着嘲諷和不屑的笑,眼神冰涼。
“煞筆!”
聲音很輕,只夠他們兩個聽到。
沈褐只覺得全身像是被人潑了火油似的,馬上就能炸了。
然而周懷山已經跟着廣平伯他們朝座位那邊走去,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鐵青着臉落座,沈褐實在忍無可忍,朝旁邊的戶部尚書道:“他罵我煞筆!”
猛不防突然聽到這麼一句,戶部尚書差點一頭栽過去。
這......
太過猝不及防啊!
一臉吃了屎的表情,轉頭震愕看向沈褐,“你說什麼?”
這幸虧他沒有喝水沒有喝酒,這要是嘴裏有什麼,必定是要噴出去的。
沈褐沉着臉,咬牙切齒,“周懷山,剛剛罵我煞筆。”
戶部尚書......
看看不遠處的周懷山,回頭又看看沈褐。
“不是,你......”
沈褐咬牙,“你剛剛沒有聽到?”
剛剛周懷山開口的時候,戶部尚書就在沈褐前面。
戶部尚書搖頭,表情一言難盡,“你是不是太恨周懷山了,剛剛出現幻覺了?”
沈褐瞪着戶部尚書,“我幻覺被人罵煞筆?”
戶部尚書......
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這個詞粗俗? 咱們讀書人做官者,怎麼能像你這樣,一會兒功夫就連說好幾遍呢!
這要是擱我? 我都張不開口。
沈褐瞪了戶部尚書一眼? 轉頭悶悶坐在那裏。
這口氣憋的他胸口生疼? 既氣周懷山和周青之前的所作所爲,又氣剛剛周懷山罵他,當然? 最氣的是? 他當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沒有回嘴,而是就這麼讓周懷山走了!
他要是回嘴? 一定能罵出更狠的!
吵架沒有吵贏? 回去都要懊惱好久沒有發揮好? 現在? 他壓根沒有發揮......
怒氣翻滾? 沈褐胃疼。
太后來了之後? 宴席正式開始,在一衆喜氣洋洋的臉上,太后一眼看到沈褐黢黑的面色。
心裏嘆了口氣。
她是答應了黃氏的,之前周青給她找的那些不痛快,都給黃氏翻案。
今兒就是個好機會。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黃氏翻案了? 也算是給太子黨穩穩心。
鎮國公被毒死? 刑部尚書被罷免三個月? 端康伯遭了暗影一次審訊? 太后被皇上變相軟禁,漕運按照皇上的要求開工......
近日來一連串的打擊讓太子黨有些人心渙散。
再這樣下去,遲早出事。
能穩人心的機會不多? 眼下就是一個。
&nb... bsp;太后提了口氣,振作精神,朝周懷山看去,“聽說沈勵的岳父,周懷山,昨兒搬了新家,沈勵爲國鞠躬盡瘁,哀家該送你一份喬遷大禮的。”
周懷山是怎麼進宮的,不是所有人都清楚。
一部分人以爲是皇上請進來的,畢竟周懷山與榮陽侯同名同姓又是沈勵的岳丈。
一部分人不以爲周懷山是誰請來的,只是單純的好奇猜測。
當然,很少一部分知道是太后懿旨。
然而,知道歸知道,猜測歸猜測,可週懷山當衆說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太后看周懷山的眸光深了深,臉上帶着笑容不減。
“哀家怎麼瞧着,你有些心不在焉,是有什麼心事嗎?還是剛剛周青在御花園忽然抽搐,你擔心了?”
太后刻意提了周青,石月馨和明和相視一眼,誰都知道太后這是什麼意思。
在搞周懷山心態唄。
周青抽搐,周懷山肯定是不知道的,現在太后突然這麼當衆一提,且不說衆人如何揣測周青,單單對周懷山就有不小的刺激。
找茬找的有點明顯。
兩人不禁有些擔心的朝周青看去,周青低頭垂眸,老老實實坐在那裏,不知道想什麼呢。
石月馨又朝周懷山看去。
周懷山倒是沒有接太后提到周青的那一茬兒,只恭順道:“草民沒有心不在焉。”
太后笑道:“哀家瞧你臉色不太好。”
周懷山立刻一拽自己的衣領,從衣服領子裏面,扯出一塊布條。
準確的說,是布塊。
像極了小孩子的口水牌。
口水牌從衣領內側翻出,掛在胸前,大紅的口水牌上寫着黃色的字:大吉大利,今晚喫雞。
周懷山動作行雲流水,做完之後,朝太后恭順道:“這樣,您看草民面色好點了嗎?”
太后被震撼的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皇上坐在一側差點笑出聲。
國子監祭酒一眼看到那口水牌,震撼的默默在心頭給周懷山比了個大拇指。
他當然知道太后剛剛是在找茬,畢竟沈勵是鐵桿保皇黨,與太后水火不容。
深吸一口氣,國子監祭酒默默抖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垂絛擺動,露出一方刻着字的玉佩:超吉超利,天天喫雞。
嗯,周懷山是大吉大利,他比周懷山還要牛氣。
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已經被帶偏的國子監祭酒做完一切之後,緩緩起身,給自己的學生解圍。
“太后娘娘,今年的祝壽詞由楊天一人獨立完成,這次他着實用心了。”
楊天是刑部尚書的兒子,國子監祭酒提了他,太后的注意力自然被吸引過去。
周懷山那邊暫時沒有了火力。
國子監祭酒朝周懷山瞥了一眼。
然而,太后並未順着國子監祭酒的話接茬,只是面上含笑掃了周青一眼,“年年都收你們的賀禮,哀家知道你們用心,不過,今年哀家最想看的,還是周青的那一份。
一則這孩子頭一年送,哀家總覺得她能與衆不同。
二則......”
太后拉了個長音。
皇后很快接了話,“母后就是心疼周青,偏心罷了,還要說這些,也不怕我們不高興。”
說罷,皇后轉頭吩咐,“去把太后娘娘心心念唸的周青的賀禮拿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