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見她出來立刻就要上前回稟，周青卻出了門之後徑直往前又走了幾步。
唯恐打擾周懷山背書，直到走到周懷山約莫聽不到的地方，才道：“怎麼了？”
婢女便急急道：“在店裏，奴婢聽到戶部尚書家的小孫女和工部尚書家的小小姐聊天，內容涉及了太傅黃大人家，奴婢覺得蹊蹺。”
這婢女是沈勵從廣平伯府帶來的。
很是激靈縝密。
周青之所以把她留在小店裏，爲的就是蒐集一些有用的小道消息。
店中女客多數都是京都權貴家眷，她們所議論的東西，說不定哪一件就和當年榮陽侯府的事有關呢！
就算和榮陽侯府的事無關，和眼下的京都情形有關也是好的。
“她們聊什麼了？”
婢女抿脣，“黃岐煥家在京郊有一處私宅，那宅子外人幾乎不知道，就是黃大人家，知道的也僅有那幾位主子。
前些日子，黃大人家的大小姐帶着女兒回孃家探親，不知爲何，黃大人府上將這位大小姐安置到了那宅子裏。
可纔去了沒幾天，卻又急急的把人接回來。”
婢女話音頓住，周青微微蹙眉。
“黃大人家的這位大小姐，是遠嫁？”
婢女點頭，“嫁的山東總兵孫家，每年回來小住一次，但是以往都是自己回來，今年是第一次帶着女兒回來。
她們母女被從那宅子接回來之後，聽說這位大小姐發了很大的脾氣。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們回來，原本住在黃家的兩位客人卻不見了。”
原本住在黃家的客人，那就是黃宸她娘和嫂子了。
“不見了？”周青眉梢微挑，看向婢女，“字面意思不見了？”
“嗯，黃家傳出來的消息，家中不曾提起讓她們回江南，而那位大小姐又大發一頓脾氣，時間點太過巧合，所以，極有可能是那兩位客人被送到那宅子裏了！”
周青......
這意思，黃岐煥把黃宸她娘和嫂子突然藏起來了？
爲什麼？
“這些，都是你從小店裏聽來的？”
“當時黃家大小姐大發脾氣的時候，口不擇言，正好讓黃家的下人聽了去。
而這下人的親戚，正好在工部尚書府上這位小小姐跟前當差，把這事兒當笑話給小小姐講了。”
周青......
這還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如果黃岐煥家藏起來的是別人，這事兒也不會讓人多想，可偏偏是黃宸她娘。
好好的，爲什麼要藏起來。
這是怕什麼呢？
要怕......
周青仔細捋了捋思路，黃岐煥是太子太傅，能讓他怕到把人藏起來的，也只有保皇黨。
也就是說，黃岐煥怕黃宸她娘落到沈勵或者皇上手裏？
爲什麼？
之前黃宸她娘一直在京都，甚至還登門周府，那時候黃岐煥就不怕嗎？
怎麼現在突然怕了？
發生了什麼？
思緒一閃，周青飛快的問道：“你知道這私宅在何處嗎？”
“密雲。那兩位小姐聊天的時候，提了一嘴... 了一嘴，但是奴婢不確定，畢竟她們也是聽黃家傳出的小道消息。”
婢女見周青一副肅重的表情，不敢耽誤，拔腳就走。
周青立在院裏，默默吸了口氣。
黃傢俬宅這消息能被工部尚書府上的小姐當做茶餘飯後的八卦來談，這祕密就保持不了多久。
傳到別人耳中不可怕，但是一旦傳到黃岐煥耳中，黃岐煥一旦知道那處私宅不再是祕密之處，他必定要把人轉移了。
得趕在黃岐煥祕密轉移之前，讓沈勵把人找到。
思緒理順，其他的周青也做不了更多，深吸一口氣，擡腳進屋。
正好周懷山那篇文章也背完了，見周青進來，立刻自覺主動道：“閨女，我背好了。”
周青掃他一眼，把書拿在手裏，“嗯，你背吧。”
周懷山一字不落的開始背，背完了再把其中領悟說了一遍。
全部說完，小心翼翼把腦袋杵到周青跟前，“閨女，不生氣了吧？”
周青無奈的嘆了口氣，把書擱下，看着周懷山，問出內心深處的不解：“你這明明能速戰速決的問題，爲什麼每次都要拖呢？”
周懷山齜牙一笑，“閨女，你知道有一種能讓人上癮的藥膏嗎？治咳嗽的，治療咳嗽效果很好，但是用的多了容易上癮。”
周青......
呵呵！
罌粟！
爹，你這知識面很廣啊。
周青靠在椅背上，斜眼看周懷山，等他下文。
周懷山就道：“我這拖拖拉拉，就跟用藥膏上癮似的，它不由人！”
周青脫口就道；“放屁！”
周懷山立刻道：“真的，閨女，你是不知道我內心深處有多麼想用功讀書。
你爹我你還不瞭解嗎？
我最熱愛學習了！
而且，我八個兒子，這好容易有你這麼一個閨女，我哪捨得讓你天天跟我生氣上火呢，我心疼你還來不及。
可我不由人啊。
我這手吧，它就像不是原裝的似的，我一坐到書案前，它就忍不住的想要東摸西扣的，我控制不住它，它好像已經擁有了自己的靈魂和思想......”
聽着周懷山胡編亂造東拉西扯，周青翻個白眼，連茬都懶得搭理他。
周懷山說着說着，自己個也覺得沒意思，嘿嘿一笑，換了話題，“閨女，有心事？”
周青眼皮一擡，“這都能看出來？”
周懷山就一副得意的樣子，腦袋也不杵在周青跟前了，大爺似的一坐，靠在椅子上，“那是，你爹我察言觀色讀心讀腦的技術爐火純青。”
周青一笑，“那你猜猜，我想什麼呢？”
周懷山就認認真真看了周青一會兒，然後擡手掐指一算，“你在想，沈勵到底抓住黃宸她娘沒有。”
周青蹭的就坐直了。
匪夷所思看向周懷山。
周懷山得意挑眉，“讓我猜對了吧，也不看看你爹我是誰。”
說完，周懷山起身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拍拍周青的肩膀，“閨女，放心吧，黃岐煥應該還沒有反應過來呢，這種情況下，沈勵要是還失手，他都不配這個統領的位置！”
周青睜大眼睛看着周懷山，“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