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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後金軍陣地,三個甲喇章京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從長生營方陣的陣型,以及之前後金哨探們的遭遇,他們便已經知曉,這股明軍是塊硬骨頭。
本來,他們想借着張盤部的潰兵,衝擊一波方陣陣型,從而打開方陣的缺口,卻想不到,這股明軍的反應居然這麼強烈,麾下勇士損失慘重。
尤其是他們的火器極爲犀利,與尋常明軍全然不同。
在這般形勢,即便他們想搶回同伴的屍體,都不可能做到。
只能眼睜睜看着明軍收攏潰兵,割掉他們同伴的首級。
一個約莫四十出頭的鑲紅旗甲喇章京道:“這股明軍竟如此犀利,咱們必須想法,將他們剷除,絕不能留。”
旁邊,一個三十出頭的正藍旗甲喇章京卻搖了搖頭,“麾下勇士們已經傷亡太大了。咱們此時兵力太少,若要強攻,實在不智。”
另一個鑲紅旗的甲喇章京道:“那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看着他們離開麼?這真是我大金勇士的恥辱。”
正藍旗這甲喇章京眼睛微微眯起來,“不能強攻,但也不能讓他們這麼舒服。這般天氣,他們走不快。咱們跟緊他們,等兩位主子主力過來。”
遼南雖然是鑲紅旗的勢力範圍,但這正藍旗的甲喇章京卻是莽古爾泰的得力干將,也是莽古爾泰的遠方堂哥,按照輩分,嶽託還得喊他叔叔。
看他發了話,兩個鑲紅旗的甲喇章京也不好再反駁,都是點了點頭。
…………
此時,長生營這邊,已經收拾完剛纔對戰的戰場。
雖然兒郎們已經盡到了最大努力,但長槍兵以血肉之軀,對抗騎兵,傷亡仍是不可避免。
就在這不到幾分鐘的短兵相接,至少有40多名長槍兵當場陣亡,其餘活下來的也是人人帶傷。
好在長生營擊潰了後金騎兵的衝鋒,最大的威脅已經消除,長生營也有了更多時間,來救助這些傷兵。
此時,雖然看不清天色,但李元慶從高坡營地上出戰,至少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天空烏濛濛一片,差不多應該兩三點鐘了。
今天是攝於天氣,後金主力不能趕路太快,但誰也不知道明天天氣什麼樣,會不會放晴。
李元慶不敢怠慢,休息片刻,直接令方陣後隊變前隊,調過頭,迅速朝後退卻。
張盤部的潰兵們也學乖了,再不敢往長生營的方陣裏硬湊,他們擁擠在方陣兩邊、前面,一窩蜂朝着高坡營地方向退過去。
而後金騎兵主力,則是不疾不徐,始終與方陣保持着一里左右的距離,如同盯上了獵物的狼羣,遲遲不肯散去。
攝於騎兵的威懾力,李元慶也不敢讓長生營的兒郎們走的太快,每走百步,就要停下休整一下,重整隊形,鼓舞軍心。
這一來,隊伍的速度根本提不起來。
一直到天色將黒,張盤的潰兵都順利逃脫,方陣這邊,這纔來到了高坡營地下方。
陳忠趕忙率軍迎了出來,擺開了陣勢,迎接李元慶和兒郎們入營。
到了這裏,李元慶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讓兒郎們按照各部順序,依次有序的入營。
李元慶疲憊的一笑,“還好吧。大哥。張盤那邊怎麼樣?”
陳忠不由苦笑,“他是沒臉見你了。先回營再說吧。”
李元慶點了點頭,迅速返回了營地。
張盤早就來到了營地裏,只是,到了這個時候,他真不知該如何面對李元慶,但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張盤也是條漢子,見到李元慶走到帳裏,他竟然單膝跪了下來,“元慶,我……”
李元慶怎敢受張盤這般大禮?趕忙將張盤扶起來,“張大哥,自家兄弟。什麼都不要說。咱們先喫飯,弟兄們都累了一天了,喝些熱水暖暖身子再做計較。”
張盤用力點了點頭,用力握了握李元慶的大手。
即便有再深的隔閡,但在這一刻,也都被化去大半。
這般天氣,也不可能做什麼好飯食,但李元慶早有嚴令,所有軍官、士兵,都必須喝熱水,否則,軍法從事。
所以,營地中所有的柴火,都用來燒水。
士兵們喝到熱水,三三兩兩的聚在火堆邊烤火,雖然不能將溼衣服完全烤乾,但溫暖的感覺,讓各人臉上都有了血色,一天的疲憊,也消散不少。
明軍這邊回了營,後金軍那邊也不好再糾纏,大部主力也回營休息,但還是留了百多名哨探。
只不過,這些哨探已經喫過了長生營的虧,再不敢這麼靠前,只敢遠遠的遠觀,緊緊抱着馬匹,縮在雨水中發抖。
喫過了簡單的晚飯,李元慶和陳忠、張盤,進行了簡單的商議。
到了
這個程度,時間就是生命,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抵達海邊船隊,否則,一旦等到後金主力追過來,那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三部了。
爲了保全主力,即便付出一些傷亡,也只能是咬牙接受了。
陳忠和張盤都同意李元慶的這個方案,只不過,三部誰留下來斷後,卻是產生了分歧。
陳忠和張盤受了李元慶的大恩,都想留下來斷後,李元慶卻明瞭,他們兩人,留下來斷後沒有絲毫效果,一旦等到天亮,他們只能淪爲後金騎兵的磨刀石。
三部加起來,人數超過了八千,若要一起突圍,也很難實現,目標實在太大了。
此地,距離海邊營地至少有五六十里地,如果是各部精銳,在天亮前趕往海邊營地,倒也並不用費太大力氣,但若加上輔兵和輜重,這就很難實現了。
眼見一時還糾結不清,李元慶索性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兩位大哥,咱們拋棄所有輜重,只要人,別的都不要了。咱們還有不少糧草,全都丟進壕溝裏,一起燒了,這道火線,暫時也能阻擊後金軍片刻。先讓輔兵和傷兵走,咱們三部所有戰兵,留下來斷後一起走。”
陳忠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當即拍板,“就這麼辦。”
張盤的豪氣終於又恢復在臉上,“元慶,你部今天勞累,便在前方。我和老陳來斷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