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賊 >第519章 飛沙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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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前屯官廳的大門,已經是深夜了。

    北風呼嘯,雪花鋪滿地,入眼之處,皆被籠罩在一片細碎的蒼白和縹緲之中。

    李元慶擡頭看向縹緲的夜空,用力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眶,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將軍。”

    牛根升忙快步迎了過來,他也看出了李元慶的情緒似是不高,忙小心道:“將軍,咱們是在前屯過夜,還是,還是連夜趕路?”

    李元慶看了牛根升一眼,凝滯了片刻,嘴角邊緩緩露出了一絲柔和的笑意,“今日有風雪,弟兄們辛勞了,便在此地休息一夜吧。根升,去找個好點的酒樓,多弄些好菜,我陪弟兄們好好喝一杯。”

    “呃?是。”牛根升不由大喜,趕忙招呼親兵去安排,他則是帶着親兵主力,牢牢護衛在了李元慶的身邊。

    已經是深夜,差不多過了子時了,前屯裏的酒樓早已經打烊了,不過,只要有銀子,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問題。

    在一處大酒樓裏叫了一大堆好酒好菜,李元慶足足陪着親兵們喝了大半罈子酒,這纔來到了二樓的陽臺,吹吹風,透透氣。

    風雪飄搖之下,夜空中的星辰顯得有些暗淡。

    從這裏朝前屯城內四面望去,除了幾面城牆上燃着飄搖的火光,其他各處,都深沉在寂靜的黑暗裏。

    李元慶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雖然胸腹中酒意翻涌,但心情,卻開始漸漸寧靜下來。

    孫承宗或許不是一個好的領袖,但不可否認,他絕對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好領導。

    在戰略方面,孫承宗或許有這樣、那樣的錯誤,或者說不足,但關寧,卻是他幾乎以一己之力打造起來。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後世時,偶爾聽到未婚妻聊起明末這段歷史,李元慶也會大噴、特噴孫承宗酸儒,愚昧誤國,妄自浪費了大明萬萬子民的民脂民膏,卻養了祖家、吳家這樣一幫吃裏扒外、中看卻毫不中用白眼狼。

    但此時,身在局中,深受這個時代的影響力所限,李元慶忽然感覺,孫承宗或許是老邁了,甚至還有些愚昧,但他的脊樑,卻一直挺的筆直。

    他一直保持着華夏士大夫的最高境界,‘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李元慶並不想去評價他與魏公公之間的齷齪。

    這是很顯然的事情。

    以孫承宗的老邁、‘迂腐’,他顯然不可能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魏公公的對手。

    一個特殊情形下、仿似跨越星河的時代,------即將要落下帷幕了。

    不過,透過孫承宗的字裏行間,李元慶明瞭,孫承宗此時雖已經有了退意,但他卻還並不想放棄,他還要準備最後的放手一搏……

    風雪飄搖之中,原本清晰的北斗七星卻變的若隱若現,就如同這夜空中的星辰,李元慶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複雜。

    正如那句老話,‘什麼樣的水土,養什麼樣的人。’

    關寧是孫承宗一手打造,有他在,關寧就算再不濟,還能維持着面子上的穩定,任是誰,也絕不敢當着孫承宗的面亂來,胡作非爲。

    但孫承宗的離去,整個關寧的權力機構必將會重新洗牌,袁督師的強勢上位,恐怕~~,已經是不可避免。

    這就如同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羣魔亂舞、飛沙走石的時代,即將要來臨了。

    事實上,在很大程度上,關寧與東江其實有着很大的相似之處。

    都是兩位大佬憑藉個人能力,打造出來的新興而強有力的軍事集團。

    只不過,東江有他李元慶,而關寧……

    …………

    雖是一夜輾轉、近乎未眠,但次日清晨一大早,李元慶便起來了。

    沒有告別,也沒有了惆悵,一行人頂着風雪,一路向北疾馳而去。

    這一次,李元慶並沒有再吝惜馬力,什麼時候趕到了寧遠城,什麼時候再休息。

    親兵們軍紀森嚴,在這方面,自是牢牢貫徹李元慶的指示,不敢有絲毫怠慢。

    兩日後的清晨,一行人順利抵達了寧遠城外北大營滿桂駐地。

    滿桂今天起的一大早,正準備要去北面巡防,根本沒有想到李元慶會過來,不由大喜。

    他幾乎是飛身撲到了李元慶身前,重重給了李元慶一個熊抱,咧開大嘴哈哈大笑道:“元慶,你怎的這個時候過來了?也不說一聲,好讓哥哥有個準備啊!”

    李元慶笑着掙脫開滿桂的‘熊抱’,“桂大哥,這事兒說來話長啊。兄弟喘口氣再跟你解釋。行啊。混上副將了啊。”

    李元慶這時也注意到了滿桂身上豔紅色的副將官袍,不由笑着調侃了他一句。

    滿桂咧嘴直笑,“嘿嘿。元慶,不就那麼回事嘛。這都要多虧閣老的拂照啊。”

    李元慶初次認識滿桂時,這廝還只是個千戶,但就是這短短几年間,關寧這邊,也並未有什麼戰事,但滿桂卻已經升到了副將,距離總兵寶座,只有一步之遙。

    李元慶也不得不感慨,‘朝裏有人好做官啊’。

    不過,孫承宗就要離去,滿桂以後的日子,恐怕,很難跟現在這般舒坦了。

    但這件事,此時顯然不是開口的時候。

    兩

    人寒暄一番,滿桂也顧不得出去巡視了,趕忙招呼李元慶一行進入他的大營裏休息。

    舒舒服服的跟滿桂吃了頓早飯,李元慶一覺睡到天快要黑,這才起身來。

    滿桂早就準備好了豐盛的酒宴,也顧不得李元慶去舒緩一下手腳,急急便把李元慶拉到了他的大帳裏。

    沒有廢話,兩人各自大半罈子美酒進肚,這纔到了說話的時候。

    “嘿嘿。元慶,我那幾個小侄兒可還安好?說來也慚愧,這麼久了,我都沒有時間去長生島看看他們。”

    滿桂已經有了幾分酒意,但精神頭卻是極好。

    幾年的相處,本就脾氣相投,加之遼南商行的事情,已經將他和李元慶連成一線,兩人之間的說話非常隨意。

    李元慶一笑,“還好吧。這幾個小子,一天天長大,都快要比猴子還皮了。”

    李元慶笑着把玩着手中的酒碗,看向了滿桂的眼睛,“桂大哥,實不相瞞,我此次在寧遠,是爲了兩件事情。”

    滿桂笑着抿了一口酒,“元慶,咱們兄弟之間,豈能像是那幫狗尿不臊的驢球子一樣。有事情你直說便是。只要哥哥能做到,絕無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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