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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妙才何等精明?
片刻,便明白了,李元慶並沒有揪着這件事、往下深究的意思,不由極爲感激的看了李元慶一眼。
轉瞬,楊妙才忽然搖頭失笑。
以李元慶的心胸,以李元慶的實力,以李元慶的人品,又何至於從他的嘴裏套消息?
忙愧疚的拱手道:“李帥,小弟這真是……”
李元慶卻笑着擺了擺手,端起酒碗,對楊妙才示意一下,笑道:“來,楊兄,咱們先喝口酒。”
楊妙才也反應過來,忙笑道:“李帥,這碗,小弟幹了,給李帥賠罪。”
兩人喝完了酒,李元慶笑着掏出雪茄盒,笑道:“要不要來一顆試試?”
楊妙才猶豫了一下,但片刻,他還是笑着點了點頭,笑道:“李帥的寶貝,小弟也嚐嚐鮮。”
此時,菸草已經傳入大明幾十年,不過,這東西,此時還是屬於‘糟糠’之物。
因爲這東西是水手傳進來。
水手是下力的活計,自然入不了達官貴人的眼。
士大夫精英階層,玩這東西的很少。
但楊妙才此舉,明顯是給李元慶面子了。
李元慶自然明白其中奧妙,笑着遞給楊妙才一顆雪茄,自己也點燃一顆,深深吸了一口,笑道:“楊兄,本是同根同族,一樣的頭髮,一樣的皮膚,但~,又何至於兄弟子侄要分離?”
兄弟子侄分離,指的是東林中,有親生兄弟、叔侄、甚至父子,因爲各方牽扯不同,最後反目成仇,甚至成爲不共戴天的仇人。
楊妙才當然明白李元慶的意思,不由苦笑着搖了搖頭:“李帥,人生短短數十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
李元慶卻緩緩笑道:“楊兄,早晚有一天,我要將這江湖打破!”
“呃?”
看着李元慶自信自若的眼神,楊妙才登時不由愣在了當場。
如果換別人來說這句話,楊妙才一定會笑他自不量力,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
但這話從李元慶嘴裏說出來,卻讓楊妙才的心裏……
李元慶卻並沒有糾纏這個話題,笑道:“楊兄,魏公公雖有過,但卻並非無功。遼地有今天的局面,魏公公也是出過力的人啊。”
楊妙才這時也學着李元慶,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卻是不適應這激烈的味道,忍不住一陣咳嗽,好半天,纔回過神來,忍不住搖頭失笑道:“李帥,人言百無一用是書生。小弟一直不以爲然,但此時,小弟才發現,古之偈語,皆是實踐中總結而出的精華啊!”
“呵呵。”
李元慶一笑:“楊兄,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並不是每個人天生從孃胎裏出來就會,關鍵,還是要靠後天的努力,以及踏實的平臺啊。”
楊妙才當然明白李元慶的深意,笑着點頭道:“李帥,若能有這一天,小弟必爲李帥馬前,爲李帥效犬馬之勞!”
李元慶哈哈大笑:“楊兄,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遙遠了。”
…………
李元慶返回長生島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
今日,與楊妙才的聊天,雖然雲山霧繞,但楊妙才卻還是爲李元慶透露出了朝廷方面,不少有用的東西。
他沒有幕僚,沒有軍師。這也就意味着,他只能自己從各種情報中提取各種信息,然後自己再來分析。
但即便李元慶有着先知先覺,不過,一人之力,究竟有限,李元慶可以保證大的環節,不出現錯誤,卻是不能保證很多、很緊密的細節,也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就很容易、讓李元慶錯過一些有可能會很關鍵的東西。
雖然長生營中已經開始實施參謀制,但李元慶很明白,軍中此時的參謀制,還非常的不健全,主要是高級軍官的個人素養,還沒有達到要求。
他們可以提出一些自己的見解,卻很難提出具有決定性的建設性見解,在很多時候,還是要靠李元慶來拍板。
當然,隨着長生營各項事務逐步完善,軍備體系徹底成型,真正合格的參謀,應該很快就會涌現。
但~,在朝堂方面,這還真是李元慶的一個硬傷啊。
楊妙才倒是個不錯的人才,可惜……
不過,李元慶卻也不着急。
還是那句老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在大明此時的天下,李元慶他們這些武人,就算小有露頭感,但說到底,在士大夫精英階層、主流社會的眼中,他們還是不入流的泥腿子。
但~,潘多拉魔盒被打開……改變的日子,已經掰着手指頭,都能數過來了。
而透過今日楊妙才對李元慶的分析,李元慶也清晰的抓到了一根主線。
依照袁督師的脾氣,他能做成一些事,這是不可否認的,但所有人可不都是瞎子啊。
此時的內閣,雖然是一鍋燴菜湯,但~,但凡能進入這個圈子的,無一不是人
中龍鳳。
糊弄一個人或許容易,但~,想要糊弄所有人,指鹿爲馬,卻是絕難做到的。
更不要提,袁督師這些年在遼西,得罪的人,那可絕不在少數啊。
此時,朝中居然傳出起復王之臣的消息……八成,是閹黨內部,要拿袁督師來開刀、‘祭旗’啊。
畢竟,‘寧錦大捷’這個鍋,總是要有人來背的。
而閻鳴泰老奸巨猾,是魏公公的左膀右臂,加之這廝此時已經因爲寧錦大捷的勝利,被加封了少師兼太子太師……
朝廷絕對不可能,掄起自己的巴掌,來抽自己的臉。
這個謊言還要維持下去,鍋~~,自然只能是要留給袁督師這桀驁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夥計了。
閻鳴泰這廝,雖然在遼地的影響力,也已經有六七年,從天啓二年時,便一直作用在遼地,但李元慶卻一直沒有與他交匯的機會。
千里遼地,說大不大,但說小可真不小。
這廝對魏公公雖然忠誠的像條老狗,但對底下人,可絕沒有什麼好臉色。
以前,是李元慶不夠資格見他,而自六年他起復後,李元慶一直在外,卻是也沒有機會見他,兩人頗有些‘最熟悉的陌生人’的滋味。
此時,若王之臣上位,恐怕,還是動不了閻鳴泰薊遼總督的位子的,最有可能的是,王之臣將接替袁督師的遼東巡撫,順便,再兼上遼東經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