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他們想幹什麼?他們,他們不會是想靠這幾艘破竹筏子,就想要過河吧?”
拜音阿圖直勾勾的盯着不遠處明軍戰陣,若不是條件不允許,他怕是都要笑出聲來啊。
哪怕是他這種二流子、半吊子,也能看出來,眼前的大河極爲雄渾,水流量很足,表面看似平靜,但河面底下,浪濤卻非常急。
像是這種河,簡直是喫人不吐骨頭,若是沒有幾十、幾百艘筏子,根本就不可能過的來。
便是他拜音阿圖都知道,想要過這種河,最穩妥的方式,就是推土截流,紮紮實實以泥土推過來。
李元慶這狗賊,還什麼天下聞名嘛,簡直連他拜音阿圖都不如啊。
旁邊,石原一直緊繃的神經也有些發愣。
這~~,這不能夠啊。
李元慶難道是毛還沒長全的毛孩子麼?
他真的天真的以爲,僅是靠這麼三十艘臨時拼湊起來的竹筏子,就能過了河?
不過,李元慶選擇的渡河位置卻是極刁。
正好處在南門東側十幾步外。
這個位置,因爲平日裏要連接巨大的吊橋,地面被夯的很結實,要比別處,朝河面裏凸出不少。
最爲關鍵的是,麾下勇士們,想要在城門上射擊,這個位置有點難受。
因爲城門是往外凸出幾步,勇士們若想最準確的射擊到這邊,只能是側着身子從垛口裏瞄準,很容易就喫不上力。
不過,即便是如此,河對岸距離城牆,只有不足五十步的距離,正好處在勇士們最佳的射程內,明軍只要敢過河,等待他們的,必將是勇士們的雷霆打擊。
只是~,即便石原覺得他已經摸透了李元慶的戰略意圖,但李元慶畢竟是聞名天下的戰將……
空穴必不來風啊。
之前,李元慶那一場場輝煌的戰例,那可絕不是擺設啊。
石原不敢有絲毫怠慢,忙小心對拜音阿圖解釋道:“小爺,李元慶此人詭計多端,狡詐無比。奴才推測,李元慶必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咱們決不可大意怠慢分毫啊。”
“放心吧,石原。小爺我心裏有數。勇士們,都給爺聽好了。只要李元慶和明狗子敢過河,給小爺我狠狠的幹啊!”
只不過,拜音阿圖嘴上雖說的漂亮,但心底裏,早已經將李元慶踩在了腳下。
今天,就該着他拜音阿圖發財啊。李元慶這傻鳥,竟然自己送上門來。嘿嘿嘿……
形勢一片大好,後勤糧餉充裕,明軍不但人少,又如此滑稽,連山關城頭上,一衆韃子們登時軍心大振,就等着看要渡河的明軍的笑話了。
城下不遠,李元慶和一衆將官們,自然是注意到了城頭上韃子們的輕蔑的鬨笑聲。
陳忠已經忙活完了渡河的佈局,快步來到了身後不遠處的李元慶身邊,“元慶,這些狗韃子,嘚瑟的很那。”
李元慶此時已經來到了連山關南門百步外,更近距離的觀察戰場局勢。
主要是連山關並沒有火炮這種利器,否則,李元慶也絕不敢這麼貿然。
“大哥,這畢竟是韃子腹地嘛。皇太極要養些龜仔龜孫,也是人之常情嘛。時候差不多了,咱們也開始吧。”
“好來!”
陳忠嘿嘿一笑,聚足了中氣大喝道:“李帥有令,渡河開始!”
命令迅速被傳遞到了前方,原本正龜縮在高大盾牌之後的明軍,紛紛用力撐起了盾牌,鳥銃齊鳴,壓制城頭上後金軍的火力。
登時,‘砰砰砰’,連綿的鳥銃聲此起彼伏,硝煙四濺。
三艘看似簡易、實則是被綁的極爲堅固的竹筏子,載着二十多名明軍士兵,迅猛的朝着對岸划過去。
與此同時,岸邊這邊,十幾名明軍士兵,正躲在高大的盾牌之後,用看似輕飄飄、實際上卻是極爲堅固結實的木錘,迅速打着樁子。
眼見明軍先有了動作,城頭上,後金軍也絲毫不示弱,‘嗖嗖嗖’,連綿的箭雨,就像是下雨一般,蜂擁朝着明軍的身上、頭頂上砸落下來。
“噗!”
“噗噗噗!”
箭矢碰到盾牌,發出悶聲卻又劇烈的撞擊聲,有力道大的,甚至直接砸的盾牌來回震動。
原本惺忪的戰場,驟然緊繃了起來,火藥味驟然濃烈。
李元慶身邊,楊妙才緊緊的握住了雙拳,手心裏都攥出汗水來,牢牢的關注着前方局勢。
他已經看出來,明軍雖然極爲驍勇,個人的素質和戰鬥力都很強,但後金軍畢竟坐擁主場之利,‘天時地利人和’,尤其是前方的三條小竹筏,即便兒郎們的划船技術已經非常高超了,卻依然步履維艱。
楊妙才不由偷偷看向了一旁的李元慶。
他很想知道,李元慶在此時,究竟會是什麼表情,什麼反應。
可惜,楊妙才有些失望了,他在李元慶英挺的側臉上,看到任何的緊張和事態,而是依舊如同往常一般的沉穩。
只是,在這沉穩之下,原本柔和的笑意,此時顯得有些無法言語的猙獰。
“形勢不是很妙啊。李元慶究竟會怎麼做呢?”
楊妙才一邊關注着李元慶的表情,一邊死死的盯着前方戰局,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細節。
一旁,李元慶自然注意到了楊妙才的緊張,不由一笑:“妙才兄,不必太過拘謹。這仗,纔剛剛開始而已。”
“呃?”
楊妙才片刻才反應過來,忙拱手道:“李帥,前方的兒郎們有些喫緊啊。咱們的兵力,還是顯得太單薄了些啊。”
李元慶一笑,“妙才兄,打仗這東西,並不是人多,就一定會贏。當然,人多有人多的好處。人大力量大嘛。不過,人少,卻未必就不能打勝仗。妙才兄且耐住些性子。”
“………”
楊妙才一時語塞。
但他片刻便反應過來,李元慶戎馬近十年,戰功赫赫,威凜天下,他既然這般說了,就必然有着他的底氣。
難道,李元慶還會不如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麼?
楊妙才也只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全部注意力,全都聚集到戰局上,等待着李元慶發力。
李元慶此時卻並未有絲毫的緊張,頗有些風輕雲淡的看着眼前的戰局。
這倒並不是李元慶託大,而是他有着充裕的底氣。
經過了這快要十年的經營,戰鬥連綿,長生營也是人才輩出,加之有李元慶超脫這個世界五百年的閱歷,長生營無論是規章制度、還是武器裝備,都可以說遙遙領先這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