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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大樂登時有些羞惱。
論資歷,他從孃胎裏出來就有官身,甩了李元慶簡直不知道幾十條街。
論家世,那更不要提了,他們祖家在遼地世代將門,李元慶這窮狗泥腿子,便是拍馬也難及。
但此時,他祖大樂堂堂的將門虎子,卻~~~,卻是被李元慶這狗雜碎用官職來羞辱……
關鍵是……他竟然還找不到理由來反駁……
李元慶此時早已經升任總兵多年,更是實實在在的‘遼南王’。
而他祖大樂,包括他大哥祖大壽,在此時,還是糾結在錦州那一畝三分地……
與李元慶相比,祖大樂忽然發現,除了資歷和家世,他再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了,這……
不過,祖大樂也不是凡人。
在最初的憤怒過去之後,他的臉上已經又掛起了笑意,片刻,淡淡笑道:“那祖某可是多謝李帥吉言了啊。只是~~,只是不知,李帥和陳帥在此,所謂何事啊?”
“姓祖的,我們弟兄在這裏有事情,還需要向你彙報?你以爲是誰?啊?你算是哪根蔥?”
陳忠當然聽明白了祖大樂的言下深意,忍不住對他怒目而視。
李元慶卻笑着擺了擺手,示意陳忠不要衝動,笑道:“祖副將這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啊。祖副將是袁督師身邊紅人,而我和我大哥,只能是提前過來恭候了。祖副將,多日不見,可願來帳中飲杯水酒?”
祖大樂的粗壯的眉毛微微抽動幾下,沒想到李元慶竟然會對他提出這種邀請。
他若不去,不僅是與李元慶公開撕破了臉,關鍵是~,他們祖家這面子,可就丟大了啊。
尤其是~,此時此地,周圍這麼多兒郎,這麼多雙眼睛都在看着,他祖大壽若不去,那不是擺明着他心虛麼?
遼西、遼南、遼東,此時的競爭本就已經幾乎要擺在明面上,他祖大樂若在這時候弱了氣場,那~,遼西的弟兄們,以後怕也很難擡起頭來做人啊……
片刻,祖大樂拱手笑道:“多謝李帥美意了。祖某恭敬不如從命。”
周圍這麼多弟兄都在看着,難道,李元慶還能把他吃了不成?
李元慶一笑,拔過馬頭,“祖副將,請~~。”
陳忠雖不明白李元慶的用意,但在此時,他自然不好拆李元慶的臺,忙閃開到了一旁。
祖大樂對身邊親兵耳語幾句,拔馬跟了過來。
來到營內大帳,分賓主落座,親兵們奉上了熱茶,火兵們去準備午宴,李元慶笑道:“祖副將,元慶一直以爲,之前,咱們之間,或多或少,一直有些誤會。不過,老話說得好,一筆寫不出兩個人字。咱們都是同殿爲臣,本是同氣連枝,若是一直鬧的這樣不愉快,對咱們雙方,可都沒有什麼好處啊。”
李元慶說完,笑眯眯的看着祖大樂的眼睛。
“………”
祖大樂也沒想到,李元慶在外面盛氣凌人,但到了帳內,竟然突然來了這麼一套說辭……
一時不由有些發愣。
他當然不會以爲,李元慶這是在跟他們祖家服軟,到了這個程度,李元慶的實力,早已經勝過他們祖家數倍。
甚至~,莫說是與李元慶相比了,便是陳忠,他們祖家怕是都有所不如。
祖大樂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元慶的眼睛。
“呵呵。”
李元慶一笑,祖大樂的神色變化,自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片刻,笑道:“二爺,你也不要多想。此時~,韃子勢大,我大明一直處於被動。元慶只是想化解一些咱們之間的誤會,這對大家都有好處嘛。”
祖大樂雖不摸李元慶的深意,但此時,他也感覺出來,李元慶此時並不是有惡意的模樣,思慮片刻,笑道:“李帥,我們祖家與李帥、陳帥之間,其實~,其實的確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之所以會有這些誤會,以大樂來看,還是咱們之間,平日裏交流太少啊。”
李元慶笑道:“的確如此。不過,二爺今日這一步,對咱們雙方而言,可都是一個積極的訊號啊。”
這時,已經有親兵開始上菜。
李元慶親自爲祖大樂斟滿了酒杯,又把自己的和陳忠的斟滿,笑道:“二爺,咱們乾一杯。”
幾杯美酒下肚,氣氛稍稍有所緩和。
李元慶笑道:“二爺,遼地是個好地方啊。若有時間,元慶誠摯的邀請二爺去遼南轉轉。不論是長生島還是金州、復州,可皆是養人之地啊。”
祖大樂這時已經微微有些摸到了李元慶的深意,小心肝忍不住‘撲通撲通’的一陣狂跳。
李元慶這是明擺着,想要他去遼南任職啊。
畢竟,到了此時,熟悉遼地行情之人,便是用屁股想,也能猜到,袁督師必定要拿遼南開刀了。
就算袁督師動不了長生島,動不了李元慶的根子,但~,金州、復州、蓋州,那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除非是李元慶想造反,否則,袁督師開這個口,李元慶只得把這些地方交出來。
對他祖大樂而言,雖然遼南肯定不比遼西,但~,在這般事態,已經明擺着了,不論是誰,到了遼南,那必定要被提到總兵級啊。
否則~,又拿什麼,來跟李元慶和陳忠相抗?
此時~,就算這是個火坑,祖大樂的心裏卻也有些按耐不住的想跳了啊……
他祖二爺的名號的確是風光,但~,誰又肯一直生活在他大哥的陰影之下呢……
陳忠這時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深意,簡直要對李元慶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這一招,實在是妙啊。
若是真能把祖大樂弄到遼南,在金州、復州任職,那~,這事情可就熱鬧了啊。
尤其是,祖大樂的身份不低不高、剛剛好。
李元慶在此時使出這一招,怕簡直比那些開鎖匠的小刀子還要精準啊。簡直就是爲祖大樂量身打造啊……
“李帥的美意,大樂銘記於心。他日若有機會,大樂一定回去的。只是,若到時,大樂還請李帥多多照料啊。”
祖大樂有些艱難的嚥了口唾沫,片刻,才恢復了正常,看向李元慶的目光,卻是愈發恭謹。
李元慶笑道:“那是自然。老話怎麼說的來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來,二爺,咱們再乾一杯。”
…………
李元慶把天窗打開說亮話,整個午宴的氣氛登時就輕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