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齊名偉,見過二夫人。二夫人吉祥。”
官廳中院的小客堂內,齊名偉恭恭敬敬的對高高在上的渠敏秋一揖到底,老腰都快折到九十度,簡直謙卑異常。
渠敏秋瞥了一眼手中懷錶,已經八點半多了,齊名偉這廝已經被晾在這邊快三個時辰,也差不多到時候了。
“呵呵。齊老爺免禮,請坐吧。來人,給齊老爺上好茶。”
“是。”
身邊有侍女乖巧恭敬的離去,飄走一陣淡淡的香風。
“謝二夫人。”
齊名偉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不遠處的椅子上,手心中竟已經攥出了汗水。
依照他的身份,想要見渠敏秋,其實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
渠敏秋麾下產業很多,跟他們齊家有不少的往來,以往,就算渠敏秋有事情,要他等着候着,卻勢必會派人過來知會他一聲,她大約什麼時候過來。但此時,這事情,明顯有些不對勁那……
“呵呵。齊老爺,實在不好意思。今日碼頭那邊有些瑣事,敏秋也是剛剛回府來,讓齊老爺久等,還請齊老爺海涵那。”
渠敏秋的笑意非常柔和,簡直就像是一朵盛開在春天裏朝陽下的海棠花。
但在齊名偉看來,眼前這個高貴的美婦人,卻像是……他的催命惡鬼啊。
“二夫人您,您實在是太客氣了。實不相瞞……二夫人,今日,今日老朽過來,是因爲,有件事情……老朽覺得,必須,必須得對二夫人澄清。”
齊名偉此時心中的緊張,簡直要到達頂點。
哪怕渠敏秋並未給他一絲一毫的壓力,但齊名偉卻仿似能感覺到,那個高大的簡直遮天蔽日的身影,正冷漠的回過頭,像是看死人一般,用一種極爲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的眼光看着他……
倘若今日渠敏秋不見他還好,至少~,還能讓他的心裏心存一絲幻想,認爲這事情不過之是個意外,擱一擱,放一放,熬些時日,等一切風平浪靜,也就過去了。
但今日渠敏秋最終還是見了他,尤其……又是在這種時候……
人的想象力是無限的。
渠敏秋這邊表現的越淡然,越是沉穩,齊名偉的心裏反而是越慌。
依照齊名偉的老辣,哪怕渠敏秋是商場女精英、女中豪傑呢,卻又怎的能敵得過齊名偉這老狐狸、洞悉萬事的老油子手段?
但此時,眼前在座的是渠敏秋不假,但齊名偉卻仿似可以清晰感受到,那個高大英挺的年輕人,一張簡直仿似如來佛祖巨掌的大手,已經舉到了他的頭頂上……
渠敏秋自然注意到了齊名偉的緊張,嬌俏的脣角邊,不由微微翹起來。
李元慶這廝,實在是蔫兒壞啊。
這一環扣一環,竟然將齊名偉這種老油子、老狐狸,都給嚇成了這般模樣……
“呵呵。齊老爺您太客氣了,您有什麼事情,敏秋洗耳恭聽。”
渠敏秋說着,笑眯眯、溫潤如水般,靜靜的看着齊名偉的眼睛。
齊名偉此時幾乎已經可以完全斷定,這事情,必定是那隻大手在操控啊。
時至此時,齊名偉也顧不得什麼身份面子了,忽然‘撲通’一聲,用力跪倒在渠敏秋面前,淘淘大哭道:“二夫人,老朽,老朽糊塗啊。一時讓豬油蒙了心,竟然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
便是在賬目細節上,齊名偉也沒敢打馬虎眼,將他們齊家與後金最關鍵的五萬斤鐵料交易,都交代出來。
渠敏秋本以爲齊名偉還要有什麼幺蛾子呢,卻哪曾想,這老狐狸,竟然這麼直白,這是要死豬不怕開水燙了麼?
他這般乾脆直接,倒是讓李元慶那邊,有些棘手了啊……
“齊老爺,這事情,這事情敏秋也不敢做主。嗯……這樣,您先回府休息吧。敏秋馬上就此事通秉政事署。”
…………
這事情一直是李元慶通過三號倉庫直接掌控,政事署方面,只有商老六和馬管家知曉,有李元慶在這,渠敏秋自是不用再走商老六和馬管家一線,打發完了齊名偉,她直接來到了李元慶的內書房。
內書房內,李元慶倒是頗有心情,正在練着大字。
看到渠敏秋過來,李元慶一笑:“敏秋,今晚戰果如何?”
渠敏秋一時有些無言,嬌嗔着白了李元慶一眼,忙將齊名偉認罪的事情,對李元慶詳細敘述一遍。
“元慶,這齊名偉果然是個老狐狸。他這般……五萬斤鐵料數目也不算大,而且不是好料,倒是真有些棘手啊。”
李元慶笑了笑,卻是一氣呵成,在宣紙上龍飛鳳舞的寫下了‘寧靜致遠’四個大字,“呵呵。怎麼,着急了?”
“………”
渠敏秋不由又是無言,簡直恨鐵不成鋼道:“元慶,齊名偉今日這般主動,咱們就要陷入被動了啊。你~~,你怎的還能不着急?這可是咱們的基業啊。”
李元慶哈哈大笑,放下手中大筆,笑着將渠敏秋攬入懷中,用力在她的俏臉上親了一口,“敏秋,咱們老祖宗一直講究的一句話,叫做無欲則剛!有些時候,被動一點,也不是壞事兒嘛。”
看着李元慶淡定自若的笑意,渠敏秋甚至已經忘記了李元慶正在她纖腰後肆虐的大手,喃喃道:“元慶,你是說……”
李元慶笑了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犯了錯,總是要給人一個改正的機會嘛。斷了線的
風箏,又能飛多遠?和諧第一嘛。”
渠敏秋片刻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深意,不由嬌羞的在李元慶的手臂上掐了一把,“本來,人家還爲你擔心這麼久,卻不料,你連我也算計到其中了。”
李元慶哈哈大笑,卻是一把將渠敏秋橫腰抱起來,“敏秋,那我現在便給你賠不是。”
…………
風箏在天空中出現問題,其實並不是問題。
天空中氣流交錯複雜,總是會遇到各種突然情況,但~~~,最關鍵的是,必須要保證這根風箏線,始終被控制在手裏。
否則,那就是鏡花水月、得不償失了。
而此時,齊家的絕大多數家產、九成以上的商業重心,都在長生島,再加之李元慶的變相‘監視居住’,哪怕齊名偉化成一隻小鳥呢,又怎能飛出李元慶的手掌心?
只不過,另兩家豪商,可就沒有齊名偉的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