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萬里的冰雪原上,一個身材單薄消瘦的少年,披着一件皮衣,正步履蹣跚的行走在這片茫然的天地之間。
每一步看上去,都很艱難。
但他走的很堅決。
朝着頂風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的不斷前進。
時值七月,本應夏日炎炎。
但在這裏,卻是鵝毛大雪,漫天紛飛。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放眼望去,不知東西,不辨南北。
少年身上披着的那件皮衣本是黑色,但此刻已經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沾滿雪片,哪怕他不時的抖動幾下,將雪抖摟下去。但很快的,又積上厚厚一層。
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身材挺拔,相貌俊朗,白皙的臉上,尚帶着幾分青澀和稚嫩。
但他目光堅毅,且明亮,非常純淨。
這種眼神不多見,尤其在這種環境如此惡劣的地方,更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只要找到長生天,我就可以拿着爺爺給我的信物,拜長生天的七長老爲師。”
“拜了七長老爲師之後,我就可以學一身本領,然後……”
少年抹了一把已經有些凍僵的臉上的雪水,喃喃道:“然後,我就可以……去尋找我的爹孃!”
“找到他們,我一定要親口問問,爲什麼那麼狠心,這麼多年,對我都不聞不問。”
“要不是爺爺當年把我撿回來……”
“爺爺說不讓我去尋找他們,只讓我拜師學藝,但我偏不!”
少年的那雙純淨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堅定的色彩。
“我就要找到他們,問問他們……既然生下我,爲什麼又不管我!”
“給我起了楚墨這個名字,宣示了我是他們的兒子;留下一塊玉,證明我的身份,然後就什麼也不管了?”
“等到我長大了有成就了再憑藉這塊玉來相認麼?”
“這算什麼事情?”
“天底下還有這麼不負責任的爹孃?”
“我是一定要問個清楚的!”
楚墨從袍袖中,伸出凍僵了的手,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胸口,那塊母親留下的玉,還緊緊貼在他的胸膛。
咯吱,咯吱……
靴子踏在雪中,留下的腳印,很快就被這漫天大雪所掩蓋。
輕微的喘息聲,也被呼嘯的風聲所掩蓋。
孤單的身影,倔強的前行,雖緩慢,但卻一步都不肯停下來。
此時,就在楚墨看不見的雲端之上,一道身影,正在虛空中高速飛行。
由遠及近,瞬間掠過。
這道身影也穿着一身黑衣,被高天之上的罡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的面容如同刀削般,棱角分明。
一雙眼好似鷹隼的眼眸,散發着凌厲的光芒。
如瀑的長髮,隨意披散,給人一種放蕩不羈的感覺。
這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幾歲,但眉宇間,卻帶着一股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氣息。
只是他的臉色十分蒼白,看不見一絲血色。
這人高速掠過這片冰雪之原,剎那間,便掠過地上蹣跚而行的楚墨,出現在數十里之外的地方。
天空中的黑衣男子,跟地上的青澀楚墨,雖然在同一片天空下,但卻是兩個世界的人。
不過,當這黑衣男子無意中往下面看了一眼之後,卻突然間站住。
就那樣,停留在虛空中,迴轉身,看向數十里開外的冰原之上。
厚厚的雲層,漫天的風雪,都完全無法阻擋他那雙凌厲的眼睛,他的目光,直接落在那個少年身上。
“嗯?”
男子皺着眉頭,發出一聲輕咦。
這片冰雪之原上雖說人跡罕至,但偶爾見到幾道身影,也不算多奇怪的事情。
這樣的人對這黑衣男子來說,不過是一些螻蟻,他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但今天卻不知爲何,突然心血來潮,隨意的看了那麼一眼。
世間事,無巧不成書,這一眼,讓他直接如同發現寶藏一般。
他的眸子,驟然一亮!
“嘿,我生平不信賊老天,但這次……倒是老天開眼了麼?”
“知我將死,送我一份大禮?”
“隨意看一眼,居然就能看見一個修煉奇才?”
男子那鷹隼一般的眸子裏,突然間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
接着,他直接朝着那楚墨的方向,大步走來。
在這虛空中,每一步,都能走出數十丈的距離,幾乎是眨眼間,便來到了楚墨的頭頂上空。
冰雪之原上。
楚墨正深一腳淺一腳的頂風向北前進着,可突然間,他感覺到一陣極度冰冷而又刺骨的寒意,霍地向他襲來,讓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
“怎麼突然這麼冷?”楚墨咕噥了一句。
接着……
楚墨猛然間感覺到,自己身體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無比的粘稠起來。
一道道冰冷的氣息,散發着無盡的殺機,直接將他包裹。
楚墨雖然不是特別清楚什麼是殺機,但他卻能夠直接感受到那股死亡的味道!
就跟之前他經歷的那件事情一樣。
天空中原本紛飛的大雪,竟然不知在什麼時候,悄然停了。
楚墨猛的瞪大眼睛,擡起頭,望向陰霾的天空。
在那裏,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凌空站在那,淡淡的望着他。
楚墨頓時被嚇了一跳。
用力的眨眨眼,再次看向那裏。
那人,還在。
不是幻覺!
那是一雙怎樣冰冷的眼睛!
楚墨發誓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怕的人。
只看對方一眼,心臟便砰砰跳個不停,像是要從喉嚨裏面跳出來!
他甚至懷疑自己下一刻,就會直接死去!
那種壓抑的感覺,讓他想要喊叫,但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來。
無法開口!
見到這人,不知爲何,竟有種想要跪拜的衝動。
楚墨強忍着,挺直身子,看着這人。
這時候,天空中的這道身影一閃,直接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雙冰冷的眸子,落在他的身上,眯着眼,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他好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