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有幾個情婦,但那又怎麼樣?她的追求從來不是毫無價值的愛情,她要做的應該是獻上美麗的笑容和如水的溫柔,然後將西所門迎上她的牀榻。哭泣吵鬧和悲傷換不來任何東西,她目前需要的只是一個孩子,王國的唯一繼承人。這是神的指引,她會成爲最光輝的王后,獲得權力地位榮耀和人民的愛戴,男人不過是普通女人寂寞的調劑品,她從來不需要這些……”
“哪怕沒有主賜予的美貌,女人也應該具有最基本的優雅和善良。而她是未來的王后,以掌控整個國家興衰爲使命的女人。她必須時刻完美得無可挑剔,這會獲得人民的支持,使他們願意爲她拿起弓箭戰鬥,鮮血、傷口以及消失的生命也將成爲爲她效忠的榮耀徽章……”
“這就是人民的力量,西所門那個蠢貨永遠不會懂得這些,他只是一個沉迷在情婦束腰裏的可憐蟲……”
“……”
醇厚中略帶沙啞的好聽男音,抑揚頓挫帶着飽滿的感情,小庭院裏有蔥翠的草坪,散發出小草的清香。季芊羽坐在輪椅上睜着沒有神采的眼睛,傾聽着1號給她念的故事《偉大的尤拉》。
一本不薄的偉人傳記,傳奇女王索羅達尤拉的人生故事。
很長,長到需要很久才能唸完,或許十幾天或許幾個月。
“到了用餐時間主人,準時的用餐有助於您的健康。”1號輕輕蹲到季芊羽身旁,琉璃一般的眼睛溫和的望着她,停下了唸誦。
他的眼睛沒有情感,只是設計最初所表現的溫柔。
“後來的故事你知道嗎?”季芊羽輕輕問,隨後浮出一抹自嘲的笑,換了說法:“之後的內容你的芯片是否能夠整理出大概內容,唸誦。”
“她死了,主人。”
1號溫柔的開口,帶着溫和的笑容:“故事最後記載,她死於一場對外戰爭的蓄謀刺殺,正因爲她的死亡帝國守住了國土並獲得勝利,無數憤怒悲傷的人民爲她獻上熱血和生命。享年43歲。”
“……”季芊羽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右手手指猛然勾起,緊抿着嘴脣。
“那尤拉的兒子有沒有繼承王位?”
“是的,偉大的尤拉女王的兒子修斯王子繼承了龐大的帝國。”1號溫和的開口,在季芊羽表情放鬆時,卻加了一句:“據故事後記記載,三年後修斯死於西所門情婦費麗娜第三子奧勃蘭之手,王位由奧勃蘭繼承。”
“……”背景音樂有秋風吹枯葉的聲音。
“您的面部表情顯示您似乎並不高興,主人,需要爲您彈奏一首歡快的樂曲嗎?”1號的笑容表情被疑惑取代,他的表情轉換沒有細微的變化,而是換臉一般的轉換,只是中間的間隔屬於漸變式,沒有那麼突兀。
“用餐。”季芊羽發出指令,面無表情神情冰冷。
1號又換上了溫柔的笑容,輕柔的推着她進了室內:“今天的食物是營養聚合餐,有利於平衡您身體組成物質。半小時後將會進行機械物理治療,您的肌腱需要必備的運動……”
1號溫和的說着日程安排,談論着用餐的內容,卻又腳步一頓低頭溫柔的詢問:“主人,您需要排便嗎,距離您的排便時間已經過了一小時三十二分十五秒,1號樂意爲您效勞。”
“……”季芊羽的表情又扭曲了一下,冰冷的表情再次被打破,這一次帶上了幾分無奈。
觀衆互動區已經有人忍不住發言:“噗!表示笑抽了!如果我是女主我特麼要瘋啊!”
“這絕對不能忍啊!劇透不透爽點就算了還來這麼一手,我特麼根本不想知道小說女主角之後的後續好吧,風風光光愛情與事業雙收後就給我完結成嗎!老死病死還是怎麼死我根本不想知道,一點兒也不想知道!我網上追的小說,作者敢這麼寫我打屎他有木有!”
“1號好可愛!莫妖演得很好有木有,那樣溫柔的眼神就像看着神明一樣虔誠,我都醉了!”
“這不是重點好嗎?莫妖的聲音會讓我懷孕!”
“……”
觀衆愉悅的笑着,之前的的那一幕幕冰冷和沉重被拋之腦後,電影繼續放映着……
“我要喫水果沙拉和三明治。”季芊羽拒絕用餐,1號告誡他這不利於健康,但季芊羽依舊固執的堅持,緊抿着嘴脣拒絕1號已經湊到嘴邊的湯勺。
鏡頭特寫了1號體內芯片運轉的畫面,有聲音在他內裏下達指令:面對拒絕接受醫護照顧的不健康僱主,應使用強硬手段輔助,爲了僱主的健康。
1號望着季芊羽緊抿的嘴脣,脖子微微歪向一邊。
令,購買前針對未來僱主的情況設定的指令。季芊羽的健康情況指數爲五級,是最高等級,這需要非常謹慎小心的醫護。
“面對拒絕與無法服藥、進餐、飲食……的醫護對象,應採用流食注入、掰開嘴脣和牙齒輔助進食、針劑灌注……”
1號芯片中的指令聲音不斷的重複着,指引着1號的下一步行動。
但他的臉部掃描可以檢測出季芊羽並不高興,而且趨向於憤怒。
這與最高指令相矛盾,機器人守則之一,取悅僱主。
季芊羽的眼睛已經毫無光彩,還有些灰白,但她卻固執的望着1號的方向,緊抿着嘴脣,表情憤怒而堅定。
嘟嘟嘟嘟……危險……危險……
1號體內芯片發出警告聲,但1號卻依舊保持着溫和的笑容,溫柔的微笑:“好的我的主人,1號將爲你準備水果沙拉和三明治。”
他拒絕了至高指令!
他開始有了自己的思考。
季芊羽露出詫異的神情,但很快被愉悅所取代,嘴角浮出笑容:“謝謝你,1號。”
“主人是高興的,這代表1號的反應更能取悅主人,啓動記憶系統,收錄此項反應數據……”1號溫和的笑着,電影鏡頭有他體內芯片發出的指令旁白音。
之後的日子季芊羽枯瘦的身體漸漸變得圓潤了一些,臉上有了紅潤的色彩,和更多的、愉快的笑容,有時還能聽到她咯咯的笑聲。
一幕幕隨着時間放映着,她的身邊總是有1號的身影。1號爲她彈奏樂曲,1號爲她念誦故事,1號爲她按摩和物理器械輔助運動,1號推她出門曬太陽……
動作優雅而自然,聲音醇厚而動聽,眼神一如以往的那麼溫柔而虔誠。
“蘇澈放開了小希的手,他能聽到心臟破裂的聲音,如此痛楚。但小希的態度如此堅決,讓他彷徨。小希冷漠的看着蘇澈痛苦,緊握的手指甲卻陷進了掌心,她必須要這麼做,她會成爲蘇澈的負累。她是絕症,一種罕見的不可能治癒的絕症,到了那個時候心愛的人只會更加痛苦……”
1號醇厚的聲音念着故事,季芊羽安靜而乖巧的聽着,隨着電影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變化是如此的自然,最初的她自閉、冰冷而尖銳。
“後來呢?蘇澈和小希一起了嗎?”季芊羽小聲的問道。
看了一眼書本上寫着的‘小希終於在病牀上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幾年後得知的蘇澈瘋狂的奔跑到她的墓地,那墓碑如此冰冷,大雨中蘇澈哭嚎着……’,1號微笑着蹲下身仰望着她:“是的主人。”
1號的表情有一瞬的停頓,隨即溫和的笑着:“蘇澈和小希最後在一起,直到永恆。”
他已經懂得爲了主人而撒謊。
“小希的病好了啊……”季芊羽輕輕笑了,頭靠在輪椅後背上,右手輕輕摸上1號的臉頰:“1號,你長什麼樣子呢?”
“1號,我不會好了,我永遠不可能變得健康。”季芊羽閉上眼睛輕輕的說:“我能夠感受到我的身體在漸漸*,1號,我要死了。”
死亡,人類生命的終結,意識和身體的毀滅,永恆消失。1號的芯片中有‘死’字的解釋返回他的行動區間。
1號的表情瞬間轉換了好幾種,不自然的變臉般的變換,疑惑、詫異、恐懼……
無數混亂的數據在他的體內流竄,視野的紅色感嘆號和警告聲混亂急迫。
“人類恐懼死去,所有記憶和自我意識連同身體腐爛在泥土裏,或者被烈火燃燒……”
“愛得利將要死去,這個消息如此讓人悲痛,他還只有三十歲,未來的生命本該漫長,但撒旦奪去了他的健康……”
“撒旦,西方傳說中的魔鬼……”
“魔鬼,邪惡的、壞的、不對的、不正確的……”
“據最新消息,羅達醫療研究院研究出治療愛米達病的特效藥物,這將是醫學界的新進程……”
“科學家預言將會破解人類的生命密碼,或許人類將獲得永恆的生命……”
“巴德拉麪對質疑發出申明,冷凍技術將可以讓渴望生命的人類獲得新生,這寄託於未來的科技,冷凍人體後,多年後或許人類的醫療發展可以使之重生,並且擁有健康……”
“或許,或者,a或b,不確定……”
“……”
無數數據在他體內瘋狂運轉,1號的頭上甚至冒出了淡淡的青煙。很明顯,他的反應程序太過複雜已經不足以負荷。
但一會兒後,1號最後臉上恢復一如以往的溫柔微笑。
“不會的主人,你將會變得健康,你的生命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