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冰冷而又平滑,讓我感覺不到他身體對的存在。
眼角的餘光,卻依舊可以看到他挺拔偉岸的身姿。我被箍住不能動彈,變得有些慌張,呆愣愣的看着他那張俊美的如同謫仙下凡的容貌。
他的聲音邪異中帶着威嚴,“靠着我,別亂動。”
聽到這熟悉而又磁性的聲音,我怕猛然間才反應過來,“你是凌翊,你來這裏幹什麼?你怎麼總是糾纏着我不放,快放開我。”
“小丫頭,你就那麼恨我嗎?”他濃濃的遠山眉微微一顰,將我的臉壓在他的胸口,我的臉卻感覺到鏡面一般冰涼的感覺。
他語氣間帶着一絲寵溺,可我完全沒有辦法受用。
鏡子裏的這個男人,他是棺材裏的屍體啊,我還被他凌辱過。
我不恨他?
我不恨他,那纔怪。
我的人生原本不是這樣的,全都是因爲那天在解剖室遇到他,我的人生就變得暗無天日,沒有陽光了。
我的手緊緊的握了拳,全身都在戰慄,然後神經質的笑了,笑得很嘲諷,“你覺得我不該恨你嗎?你這個混蛋殭屍,你毀了我!!你再纏着我,我就讓道士像打死陳雨婷的鬼魂一樣,打死你這個王八蛋。”
說着說着眼淚就留下來了,順着眼角的位置滑下去。
嘴裏的話從痛罵變成了崩潰之下的委屈,拳頭不知疼痛的拍打着鏡子,“都是你,都是你……讓我成了未婚先孕的女人。你這樣糾纏我,還不如殺了我,你怎麼可以這樣!”
“想來這世上,應是沒有能傷得到我的道士。”他邪異的笑着,用冰涼的手指將我臉上的淚水一點一點的擦去。
他的樣子頗爲的冷傲,目光深邃如星辰。
看着他這幅模樣,我心頭更是氣憤傷心,這千年殭屍居然已經變得無法無天了。居然口出狂言的說,沒有道士能收他。
那我的這輩子,不就完了嗎?
我緊咬着下嘴脣,氣的用盡了力道打他,用力過猛就將鏡子打破。碎玻璃渣子隨着拳頭的力道,全都扎進了我的皮膚裏,血液滾滾而下。
冰冷的刺痛在手上的創口上爆發,卻好像麻痹了我心頭的那股惱恨,就好像這兩股力道在相互抵消着。
血液順着我的拳頭滾落下去,卻一圈比一圈用力,砸在簡燁家更衣室的鏡子上。我只是想通過這個,發泄我無法發泄的苦恨,每一拳出來心痛就好像能夠減少一分一樣。
凌翊卻好像變得冰冷無比,我的拳頭被他冰涼的手狠狠握住,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慍怒了,衝我低吼了一聲:“不許傷着自己。”
“我傷我自己,關你什麼事!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我在憤怒中有些暈眩,身子有些僵硬的搖晃了幾下,眼前一陣黑一陣白。
他卻是將我緊緊圈在懷中,“你是我的妻,我如何能不管你?”
“妻?我們有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我就像抽去了全部骨骼的生物,渾身虛弱的靠着他的力量維持重心。
他在我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有。”
我猛然睜開眼睛,淚水在這一刻停滯在了眼眶,沒有往下流。
如果有,我怎麼不知道?
可……
如果沒有,爲什麼我會突然被一個鬼祟之物纏上,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
在這一刻,我的腦子無比的清醒,很多發生過的是是非非,都十分有條理的展示在我的腦子裏。
我這才發現,凌翊除了第一次對我用強之外,其餘的時候都是他救了我。
他到底是怎麼樣一隻殭屍?
這樣的似正非正,似邪非邪。
“小丫頭,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捨不得失去我們的孩兒,不是嗎?”他邪異冰冷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的溫柔,指尖輕輕的觸摸我的後腦勺。
我哆嗦了脣,滿腦子都是那孩子可愛的表情,還有他奮不顧身救我的畫面。當時,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慢慢的都是心靈深處的觸動。
那是一個孩子,對自己血濃於水的母親的保護。
它雖然是陰胎,卻站出來用弱小的靈體保護我,我作爲母親更不能輸給他。
在這一刻,我確定我要保護這個孩子,我不能失去它。
可是我的嘴邊依舊是嘴硬的回答凌翊,“纔不是呢,你的孽種,我……我纔不會捨不得。我……”
我說着有些心虛的摸着我的肚子,然後擡眼望着凌翊清秀如玉的面容,突然就說不出一個字來表達內心的情緒。
我害怕那個孩子能聽到我說的話,我怕傷了他的心。
“你的未婚夫現在要殺他,只有我才能保護這個孩子。”凌翊似乎看穿了我的內心,將我的血液未乾的手抓住,將我手腕上的那張符籙編成的符紙脫下來。
符紙給人的感覺很普通,摘下來以後手腕上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
就好像是隨便一個江湖術士騙人畫的符籙一樣,可就在這一瞬間,耳邊傳來一身甜糯如同棉花糖一樣的聲音:“媽媽,寶寶想你了
。”
這聲音來的突兀,把我給狠狠嚇了一跳。
因爲我真的是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也想不到陰胎和普通的胚胎不同。
他很小的時候就能夠說話,也能從母親的子宮裏出來。
這真的是很神奇的一種體驗,我伸手摸了摸慢慢的有些隆起的小腹,似乎能夠摸到腹中胎兒慢慢成長的變化。
那種生命帶給人的震撼感,是極爲強烈的,我觸摸着小腹。
手心裏的血沾滿了白色的婚紗裙,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熱淚早就溢滿了眼眶。母體和胎兒之間真的有一種微妙的聯繫,我甚至能從腦子裏收集反饋到,孩子在子宮裏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他剛纔好像輕輕的伸展了一下小手,好像要伸到外界來,摸摸外邊的人。
“是……你在和我說話嗎?”我試着撫摸了一下,他小手伸出來的位置。
沒想到這個才一個多月大的孩子,有一種過人的智慧,他稚嫩的童音回答我:“當然,媽媽,我當然是和你說話。還有……爸爸……”
爸爸?
我一時有些迷茫,身體卻比腦子快了一步,不經意的就擡頭看向了凌翊。那雙星辰般的眸子,原是冷酷中帶着威嚴,此刻卻無比憐愛的看着我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