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始於深淵 >第六十六章
    同伴尚未作出反應,他就又補了一句,“不過也快死了。”

    驚弓之哈根達斯想起自己的遭遇,連忙提醒道:“你小心點,沒準他也會在瀕臨死亡時反擊。”

    克雷德笑了笑,正要說話,已經被旁邊的頭骨搶答了。巫妖移動到那具“屍體”上方,又一次端詳着它,這時才說:“一天內發生兩次?我可不認爲會那麼巧。這個人……這個人好像沒有呼吸了,即使生命之火還在燃燒,熄滅的可能性也遠遠高於復甦。嘖,他的衣着很精緻華貴,似乎就是受保護的貴族少爺……”

    它一邊說着,一邊向下降去,開始尋找除了家徽之外的,可以證明其身份的東西。與此同時,它又說:“你們對此有什麼想法嗎?要救他嗎?”

    克雷德神情依然平淡,“我不擅長救人,而且他傷勢確實很重。沒有人能擔保他會就此死去,還是成功醒來。”

    “啊,那就是讓他自生自滅的意思了。”巫妖冷冷說。

    蘇眉受不了他們毫無營養的對話,在牀上插嘴問道:“他的傷同樣來自邪獸鬼嗎?”

    “還有邪獸鬼的骨骸僕從。”

    在克雷德看來,其實還不能就此斷定,殺害這行人的兇手必然來自深淵,因爲邪獸鬼在哪裏都生活。說不定事有湊巧,貴族少爺及其護衛狼狽出城,一路喧譁吵鬧,引起本地邪獸鬼的注意,纔不幸被殺。然而,連奧斯都知道,這種可能性相當小,最好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亞休摩爾的手□上。

    活火熔獄中,不存在從外面聘請而來的邪獸鬼高層。蘇眉從未親眼見過這種生物,但聽說過它們的大名。若把奧斯稱爲狗頭,那麼邪獸鬼就是虎頭人,聰明狡詐,戰鬥力強大的虎頭人。它們的外表具有野獸特徵,常常被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輕視,得到“獸人肯定智力低下”的結論。

    實際情況恰好與此相反,邪獸鬼中能人輩出,常常誕生施法者,頭腦絕不弱於任何一個種族的法師,還特別喜歡體面講究的生活方式,動輒買一身絲綢長袍來穿,連刀鞘都要用金銀打造,再鑲嵌珠寶。不過,它們習性和人類不同,數量又少,所以從未建立帝國、王國之類的國家,要麼小數量羣居,要麼當獨行俠或鴛鴦大盜。

    克雷德之所以一眼判斷出兇手身份,是因爲認出了護衛身上的傷口。那些傷口猙獰恐怖,鮮血淋漓,活像被猛獸撕咬拉扯出來的,地上還留着辨識度極高的帶血腳印。整個兇殺場景透出邪獸鬼作案的氣息,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至此基本可以斷定,死掉的人都具有騎士身份,包括那位年輕女性。他們死前經過一番苦戰,最後不敵身亡。三人的臉被抓爛,無法辨認容貌。其他人滿臉恐懼憤怒,彷彿死前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完全可以用“死不瞑目”形容。想必他們成功出城,最終仍被敵人跟了上來,死也死的很不甘心吧。

    還沒死透的那位遭到巫妖和半魔的圍觀,沐浴在兩人無情的目光下。蘇眉翻了翻儲物袋,發覺奧斯把藥草浸透的繃帶放在了普通包裹裏,已經全部遺失,只好拿出她自己製作的止血藥膏,讓狗頭過去救人。

    奧斯勤奮地執行了她的命令,直接開始打掃這個兇案現場。他先把傷員拖出血泊,擦擦乾淨,纔像不要錢似的,挖出大塊藥膏塗抹傷口,惹的巫妖又一陣叫囂,嚷嚷着“你知道那東西多貴嗎,你和你的劣魔大人一樣浪費”。

    即使如此,傷到那種地步,再昂貴的藥膏也只是聊勝於無,得看受傷者本人的體質和運氣。

    這名傷者還很年輕,大概在二十歲上下,五官棱角分明,容貌頗爲英俊,留着短短的栗色捲髮,臉頰上被利爪劃出一道傷口。他臉色慘白如死人,和他一比,蘇眉都能稱的上健康活潑。頭骨繞着他低空飛行,從衣領、衣襟上的花紋,看到手上戴的金質寶石戒指,還頤指氣使,要狗頭進行搜身,把他的隨身物品都掏出來。

    蘇眉覺得它的行爲酷似掠奪屍體。但這是爲了辨認身份,她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默默旁觀。過了好一會兒,巫妖才說:“你們有沒有覺得可疑?”

    克雷德淡淡說:“可疑又怎麼樣?”

    蘇眉用仍然很柔弱的聲音說:“我覺得我們是全世界最可疑的人。”

    奧斯恭敬地說:“哈根達斯大人說的對。”

    “……你們就沒有點聰明人該有的好奇心嗎,”巫妖憤怒地說,“克雷德,你確認這是邪獸鬼出手,絕非僞造?”

    克雷德平時沉默寡言,一碰到和戰鬥有關的問題,便進入專業狀態,做出精準、利落、老練的判斷,話也多了起來。他回答道:“我不能絕對肯定。也許有人僞造了形狀如同邪獸鬼爪子的武器,拿着它,模仿邪獸鬼的戰鬥方式殺人。也許兇手使用變形術,變成了邪獸鬼。但我還要重複一次——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巫妖罕見地沒有尋找話中漏洞,利用漏洞對他進行言語攻擊,只說:“好吧,其實我也這麼想。不過我很奇怪,深淵裏的任何生物都比凡世同胞兇殘。他們追了上來,進行慘無人道的屠殺,最終卻有一個人僥倖生還?”

    “不是所有生物都像惡魔那樣,喜愛喫受害者的心臟,而且這個人類體質非常強健,對常人來說必死的傷勢,他仍有一線生還機會。”克雷德語速很慢,顯然說話的時候也在思考。

    蘇眉一直專注地聽着他們的對話,充當合格的傾聽者,彷彿和克雷德掉轉了身份。她沒去近處觀察傷者,卻也看得出來對方受傷嚴重。因此,巫妖剛提出疑問時,她還覺得它太多疑了,連這樣的重傷都要質疑。但她始終不發一言,沉默着接受了它的猜測。

    這並非因爲她瞭解邪獸鬼,覺得它們不會留下活口。她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覺,感到事情沒這麼簡單。這個血腥氣無比濃厚的小屋中,發生的事情和那座小城有關,和深淵也應有脫不開的關係。按照亞休摩爾的行事風格,若非必要,它不會突如其來襲擊凡世。

    聽巫妖的言外之意,這幫人的戰鬥力應當比較強悍,並非靠着家族庇護拿到騎士身份的水貨。這樣一來,事情便更加奇怪了。這樣一隊人離開遇襲地點,固然有拋下無辜平民不理的嫌疑,對襲擊者來說卻是好事。它們何必多此一舉,動用更強大的力量追上來,將他們悉數殺死?

    蘇眉準備理出一個頭緒,證明她也懂得推理。但她的狀況還是那樣,一思考過度,就感覺頭痛欲裂,只好先把做柯南的心收起來,問道:“海恩哈姆,你連人家的錢袋都掏出來了,看出了他的身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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