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始於深淵 >第一百九十四章
    阿佩洛伊斯移動金字塔時,很可能隨機決定了目標地點,只需移動到人口稠密的地區,並不需要特別指定某個地方。

    大家都知道,如果可能的話,他肯定會把它扔進薩因國都,引發帝國行政中心的巨大混亂,藉機攻佔國都,攫取更大利益。可惜國都離邊境太遠,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他不得不挑個人多的地區,隨便扔一扔完事。

    這個地方位於帝國中部偏東,隸屬於帝國幾位大貴族之一,艾希法爾家族的伊曼森公爵。

    公爵本人精通騎術、文學、劍術、航海,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殊之處。他很想留在領地,領導麾下的騎士團,與敵人拼死鏖戰,一聽金字塔的可怕,就立馬改了主意,帶上所有家庭成員,移居至領地邊緣,將本地事務託付給女皇陛下的使者。

    金字塔可以將城鎮毀於一旦,但毀滅只體現在平民的生命安全方面,並未改變自然環境。由附近的丘陵向城鎮方向眺望,他們仍能看見野草隨風搖曳,矮小而青鬱郁的樹林後面,偶爾露出以木材、石材搭建的普通房屋。

    房屋還在,煙囪卻再也無法冒出炊煙,獸欄也空了。牲畜變爲不死生物後,撞開柵欄,和它們生前的主人一樣,在小路上、田野間溜達着。

    納恩希塔亞目睹這幕場景,想的可不是居民的不幸命運,而是“還好植物沒能變成怪物”。

    人們若談到不死生物,涉及的永遠是死靈化了的動物和智慧種族,從未聽過“不死植物”,抑或“不死昆蟲”。他時常覺得,可以通過這個奇妙現象,從某個奇怪的角度入手,研究死亡力量的本質。

    他年紀超過了一百歲,在人類當中,算是一個非常長壽的個體,與精靈相比,又不值一提。他一生見過的怪事好像夠多的了,卻還不夠多。他每次看見灰白色的半魔,飛舞的頭骨,半透明的精靈,仍會產生很濃的荒謬感,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做夢。

    只有在最離譜惡夢裏,他才能見到如此奇怪的組合。

    他和艾恩路斯不同,心胸相當開闊,對萬事萬物抱有廣泛的好奇心和接受度。對於星辰塔來說,一個眼界狹窄的領袖將是致命弱點,所以每一代首席都非常小心,蓄意挑選性格豁達的繼承者。

    即使如此,他也是第一次與三隻不死生物同進同退。那隻犬魔堅持認爲,幽星大人只是半死靈,不算死靈,但他對此持有保留意見。

    他全程通過投影法術,監視金字塔附近的情況,還嘗試進入內部查看。他嘗試幾次,就失敗了幾次,因爲塔裏有股神祕的力量,能夠扭曲奧法能量。他曾送了飛行道具進去,折射回的畫面不僅模糊不清,還扭曲變形,只是一些忽明忽暗的綠光,派不上半點用場。

    “沒有新消息嗎,犬魔。”他第一百次望向金字塔時,突然發問。

    奧斯把兩隻爪子交疊在身前,不安地搓動着一把馬刀。犬魔的爪子不太適合握取武器,進行劈砍動作,所以他只是拿着它玩玩而已。他的表情帶着幾分憂鬱,聽完納恩希塔亞的問話,頓時更憂鬱了,回答道:“沒有。”

    老法師微偏過頭,望着他毛茸茸的臉,還有毛髮中情感過分豐富的眼睛,忍不住又問道:“那她沒事吧?一切都正常嗎?已經……已經四個小時了,金字塔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哈根達斯大人還活着,如果這是您想問的問題,”奧斯飛快地說,“她的狀態很好,心靈也很平靜,正沉浸在她的目標之中。奧斯覺得,塔裏尚未出現敵人。”

    法師製作特殊物品時,耗時極其漫長,極其耗費精力,還擁有令人沮喪的失敗率。普通物品尚且如此,與神祇有關的東西就更不用說了。正常情況下,別說三個小時,三十個小時都無需大驚小怪。但是,倘若這名法師身邊遊蕩着無數不死生物,應該另當別論。

    納恩希塔亞被他的篤定說服了,抽動一下鼻翼,沒再多問。他對自己施展鷹視術,眼神銳利更勝飛鷹,在附近的丘陵和高地上逡巡着。

    每一處具有戰略價值的地點,都有帝國軍隊和傭兵埋伏,等待他們發出信號。每隔一段時間,獅鷲和巨鷹就振翼飛過天空,既像查看當地狀況,又像傳送最新情報。

    縱使身處同伴包圍之中,也沒有任何人覺得安全。他們出發前,曾無數次確認自己的目標——做好準備,隨時做好準備,金字塔一有異動,便衝過去保護那位倒黴的女法師,直到她成功或者死亡爲止。

    但凡一個人同意參與這種行動,肯定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要麼爲崇高理想,要麼爲巨大好處,不顧性命地奮力一搏。然而,等了整整四個小時,大部分人都覺得奇怪,開始面面相覷,以眼神交換意見,猜想蘇眉正在做什麼,還有多久才能聽到消息。

    奧斯回答過後不久,又一條傳音術飛到他們附近,傳出施法者半是無奈半是好奇的聲音,“對不起,勒內爾閣下希望知道最新的情況。”

    凱微微一笑,瞥了艾恩路斯一眼,果然發現他正滿臉不耐煩,冷漠地盯着那個傳音術。這並非因爲蘇眉耗費了太長時間,而是因爲他不明白人類爲何這麼缺乏耐心。

    他無聲嘆了口氣,心想他和自己真的很像,又看着納恩希塔亞伸出手,將傳音術抓在手中,面無表情地回覆道:“一切如舊,一切正常。”

    這四個小時裏,他們接到十次以上的傳音術,均來自滿腹疑問的指揮官。巫妖抓到其中一條

    ,對那位施法者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嘲諷,之後,其他傳音術便被更有禮貌的法師接管了。

    奧斯很不高興地說:“他們真的很着急,我們應該跟着哈根達斯大人進去。”

    “好主意啊,可是劣魔不需要我們幫忙,”巫妖幸災樂禍地說,“她覺得我們會連累她,所以不屑我們跟隨她行動。”

    凱笑道:“我需要指出一點,她的原話是,沒必要讓所有人擠進同一個地方,即便蝕魔在金字塔內部現身,她也會以最快的速度逃到外面,與我們碰頭。”

    這些日子以來,巫妖深刻地認清一個道理,那就是與幽星拌嘴,永遠討不到任何好處。

    大部分貴族自重身份,以良好的家教而自傲,受到他人冒犯時,常常不以爲然,一笑了之。但幽星就是幽星,行動上不饒人,嘴上也不饒,常年秉持以牙還牙的原則。若非它嘲諷他是碎屍尖耳怪,也不會被揭破多次失戀的慘淡過往。

    於是,它權衡利弊,立刻換了目標,衝着克雷德說:“喂,難道你就不擔心她嗎?不想發揮你唯一的長處,衝進金字塔大鬧一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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