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始於深淵 >第二百一十五章
    77_77548蘇眉知道貝爾吉安肯定得見他們,卻沒想到這麼快。他剛剛趕到紫岩礁,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卻想先行召見一羣外鄉人。這不禁讓她心生疑惑,心想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事實證明,她想的太多了,貝爾吉安其實沒有任何特殊目的。他的思維類似於普通人,對古神,以及神骸的繼承者非常好奇。另外,蘇眉的實力受到廣泛承認,曾經路過疫情嚴重的地區。如果她有想法和推論,想必很有價值,所以國王陛下願意親耳聽一聽這些想法。

    那座城堡仍然聳立在海崖上,外觀與上午毫無區別,一樣色澤深沉,閃動微小的深紫色光芒。城堡中的人卻多了不少,且都是陌生面孔。蘇眉穿過庭院時,看見很多身披重甲,鎧甲上繪有家族印章的騎士。他們大多沒戴頭盔,露出一雙精明警惕的眼睛,發現他們路過,就紛紛扭頭,審視這支鶴立雞羣的奇怪隊伍。

    除此之外,新添的裝飾品也很引人注目。這並不是說,他們爲了國王生活的舒舒服服,弄來大量奢侈用品或玩物,而是彰顯國王身份的旗幟、掛飾之類。國王入駐後,四面塔樓上飄揚的海龍之牙旗幟,已經被換成了藍黃兩色,用金線織出皇室徽章的旗子。

    騎士通知他們,說斐雲的國王陛下正在會議室中等候。那是一間小而精緻的房間,可供八到十二人在室內交談,與城堡外側的大廳風格截然不同。不過,城堡被挪爲軍用多年,也不必指望它有多麼華麗舒適。

    “果然是皇室成員特有的架子,別人擺不出來。”小貴族海恩哈姆陰森森地說。

    凱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以前好像沒有這種經驗。”

    “什麼經驗?”

    “用真實的長相,真實的名字,真實的身份被國王召見,”凱說,“一定感覺很榮幸吧。”

    巫妖英俊的臉扭曲了,隨便誰看到它的表情,都不會覺得它“很榮幸”。它冰冷地一笑,反駁道:“我甚至看不起銀月王族的成員,怎麼可能看得起那個小小的人類。”

    蘇眉腳下一頓,下意識望向四周,發覺其他人並未注意他們,才皺着眉制止了他們,“雖然這不是正式場合,你們還是少說幾句吧。這件事很重要,如果把它演變成舞臺上的滑稽劇,對現實可沒有多少好處。”

    凱的銀眼睛裏,忽然閃過一絲神祕的光芒。他不再微笑,看上去嚴肅而莊重,然後輕聲問道:“她在無底深淵的時候,也這麼小心嗎?”

    克雷德裝作沒聽見這個問題,裝作自己從未當過蘇眉的上級。巫妖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豈止小心而已,簡直是隻縮着頭的鵪鶉。真可惜你看不到她的樣子,不然非得捧腹大笑不可。劣魔身高很矮,她又不敢招惹深淵主君和八魔將,總是猥瑣地縮在一邊。他們沒把她踢出石殿,算是很容忍了。”

    克雷德跨出一步,差不多等於它跨兩步,不得不刻意放慢步行速度,才使它不必一路小跑地跟着。此時,他終於開口,頗有興趣地說:“嚴格來說,頭骨說的沒錯。但是,它那時候不得不變成小飾品,藏在大人的皮甲裏,甚至沒有面見我的資格。”

    蘇眉很想把手按在頭上,然後放棄了這個想法。克雷德花了相當一段時間,才明白應該挺身而出,勇敢地維護女朋友的尊嚴,而不是讓事實自己說話。問題在於,他說話的時機非常不巧,還不想降低音量。小會議室門前,正站着兩名負責守衛的騎士。他們聽見了克雷德的話,臉上雖然沒露出異樣神情,卻投來了活像看外星人的目光。

    毫無疑問,他們能聽見,房間裏的人也可以。她一直想給別人留下好印象,至少是沉穩、踏實、可信的印象,但迄今爲止,還未能如願。人家和他們打交道,看中的多半是他們的戰鬥能力,而不是可靠程度。

    會議室的門開了。蘇眉壓下仰天長嘆的渴望,一臉嚴肅地走進室內。

    貝爾吉安坐在正對門的位置。這個座位被稱爲最尊貴的位子,因爲敵人從門外衝進來時,坐在這裏的人能夠率先發現,跳起身揮刀抵擋。也就是說,安全最有保障。

    他左側坐着卡加王子,右側坐着萊頓公爵,然後是米莉索爾女伯爵和崔威爾侯爵。座位並沒坐滿,還留有一半空位,但託雷斯爵士也坐在桌邊,一動不動地望着他們。

    從近處看,這位國王更是風度翩翩,具有英雄人物獨有的瀟灑氣

    質,就是目光嚴厲了點兒。她想他在少年時代,一定是個特別英俊的王子,所以一聽薩因女皇把他從名單上劃去,才那麼憤憤不平。

    不過,她第一眼看的並不是國王陛下,而是長木桌上的海域投影圖。法師用法術監視海面,再用法術反射回城堡。斐雲擁有足夠的力量,在國王逗留海岸期間,爲他持續提供這種投影。

    然後她又注意到女伯爵,因爲她實在很值得注意。她身材嬌小,容貌卻非常豔麗,有一對大大的淡綠色眼睛,五官輪廓很深,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傳言說她是國王的情婦,如果傳言是真的,蘇眉也不會感到意外。

    和這兩個人一比,其他人的長相就略嫌普通了,尤其是萊頓公爵。身爲本地領主,他長的與普通大叔毫無區別,幾乎令人失望。

    蘇眉想行禮,然後發現從過去到現在,沒有人教過她覲見國王的禮節。而她身後的同伴大多不覺得有必要行禮,木樁似的站在那兒,以相同的審慎目光,回敬着桌邊的大人物們。

    她心想還是鞠個躬算了,正要這麼做的時候,凱卻拯救了她。他舉步向前,雙臂交叉在胸前,向貝爾吉安微微欠身。蘇眉也沒多想,依樣畫葫蘆地欠身,卻聽貝爾吉安愉快地說:“其實,這是王族的禮節,平民不應該使用。不過算了,神骸之女做起來,也別有風姿。”

    “……”

    蘇眉的臉色肯定不太好看,至少她本人這麼想。貝爾吉安似乎不以爲然,衝她笑了笑,指着長桌另一側的空位說:“這裏有足夠的位置,請坐。”

    他很清楚他們誰都是誰,還親眼見到了奧斯伸出窗外的腦袋。蘇眉說他有鷹的眼睛,並沒說錯。在那樣遙遠的距離下,他把奧斯臉上每根毛髮都看的很明白。即使如此,他仍希望蘇眉做一下自我介紹,並介紹她的所有同伴。

    蘇眉一一介紹過後,開始回答大人物們的問題。他們身上的美德衆多,在這裏體現的最明顯的一點是——從不廢話。貝爾吉安簡單地探問了阿爾蒂芒,直接問到疫區的情況。他要她親口描述生病孕婦的症狀,親口確認嬰兒一出生就失去了靈魂,並說出她本人的意見。

    他的口氣總帶着發號施令的感覺,不知不覺間,讓人覺得他頤指氣使。但貝爾吉安就是這樣的人,從年輕時就是這副模樣。他的兄長,王太子殿下,很年輕時就死了,所以他以第二繼承人的身份,在同樣年輕的時候繼位。他當了幾十年國王,一向獨斷專行。謙虛可不是他的美德之一,而是他對別人的要求。

    蘇眉不得不說出還不成熟的推斷,把責任推到魚人頭上,着重強調,應該確定疫病和鯊化魚人的關係,再尋找治癒它的方法。

    就在這時,女伯爵忽然問道:“以你所見,引發病症的是……疾病?毒素?還是魚人不爲人知的神祕詛咒?”

    蘇眉搖頭,說:“我不清楚。它能夠擴散,從一個村莊擴散到另外一個,很像真正的瘟疫。但是,某些毒素一樣具有傳染能力。如果這事真是鯊化魚人乾的,我傾向於它們潛上陸地,向水源投毒。”

    女伯爵與國王交換了一個眼神,追問道:“原來你認爲投毒的可能性較大,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蘇眉緩緩說:“沒有,我找不到直接的證據。但有人告訴我,疫病首先爆發於比較貧困的村莊。無論他們怎麼隔離生病的人,也無法阻擋病情的傳播。由這一點可以得知,疫病不是通過直接接觸傳染的,而是風和水。如果是風的原因,它早就傳到了這裏,附近的軍隊絕對無法倖免,所以我猜和水有關。”

    她說到最後,話語裏透出很深的殘酷意味。不同村莊的水源不同,所以染病情況不同。而貴族用的水,和平民用的來自不同的來源,並有專人負責看守清潔。貴族階層發病較少,很可能出於這個原因。

    貝爾吉安打個手勢,示意女伯爵不要再問。他臉色一直很輕鬆,這時卻嚴肅起來,正色說:“小姐,在你們回來之前,我們已經商議出結果,決定在兩天後發動全面進攻。就算魚人提前行動,海龍之牙也有反擊能力。”

    蘇眉一愣,說:“我很高興知道這件事。”

    貝爾吉安外表平靜,但目光當中,隱隱透出掩藏不住的驕傲。他掃視克雷德,續而掃視凱,高傲地說:“不,我想邀請你們登上我的戰艦,與我同行,共同參與這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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