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潭驚望着沈云溪含笑倒地,“我能看看你是誰嗎?你一定是我認識的人。”
沈云溪的眼神正在失去光彩,定定地盯着銀面罩後兩隻靈秀炯炯的眼睛。
葉清潭俯下身,攬住沈云溪的肩,“我們的確認識,不過,我是誰真的不重要。你這麼做,是怕方安旭一會要親自對你行刑嗎?你不想揭穿他真實的嘴臉?任他逍遙自在做東牀駙馬?”
沈云溪慘然笑着,嘴角滲出血水,眼神又飄向那方窗。
“我不想他難做。我說過,我願意爲他死。我喜歡他是我的事,他愛不愛我,那是他的事。對我來說不重要,我只知道,我愛他就足夠了。他陪在我身邊的每一刻,都是我賺到的幸福和快樂……”
沈云溪的手慢慢垂下,眼神空洞地定格在那方窗外的天空,再也不能說話了。
深巷烏牆下陰影裏,葉清潭猛地顫抖着身子,回過神思,不由自主地抱住雙肩。
沈云溪就這麼死了,讓她猝不及防。
她想,如果她沒有來,沈云溪會不會做此抉擇?如果方安旭親手將沈云溪斬於街口,沈云溪會不會有所感悟?
一切都是不可知的答案!
多情癡情,不明善惡,沈云溪是咎由自取,這樣死法,也算死得有尊嚴了吧……
快步出了深巷,去大酒樓尋錦兒和杜若。
待到酒樓前,才注意樓門上的招牌,“仙客來”金字紅匾,高高懸於門楣上。門裏人來人往,好不熱門。
門榜攜刻着檀木對聯,“美味招來雲外客,清香引出洞中仙。”
真能吹牛!有那麼好喫嗎?
要說仙,葉清潭可是見識過的。當時在白帝城,一心想着自己的身世,沒覺得白帝城的仙菜有多麼好,回到俗世,方覺白帝城什麼都好!
心念一動,眼前浮起師傅白輕詡的身影,莫名地有些酸楚。師傅教的仙法,才讓她縱橫俗世。這份大恩,只怕永不能報了。
“少爺喫飯?裏邊請您吶!”在門裏探頭迎客的店小二熱情招呼,“少爺是一位還是有約了人?”
“約了人,適才進店的兩個姑娘。一個身穿紅衣,一個身穿翠衫。”
“啊?爺說的兩個姑娘是不是這麼高,說話是外地口音?”小二比劃着。
葉清潭點頭,奇怪店小二對錦兒和杜若還真是格外留意。到底是貌美姑娘,出門在外總是招人眼。
“不得了,那兩位姑娘剛纔和一位爺打起來了,一直打到街上去了。”店小二誇張的樣子,讓葉清潭覺得好笑,誰又能打得過錦兒!
“打起來了?爲什麼打架?打到哪條街上去了?”
葉清潭不相信錦兒和杜若會惹事,已經和她們說過了在此等她,回來一起往江都去尋爹孃親弟。
小二剛要張嘴,櫃檯後的掌櫃“咳”,小二支吾含糊,訕訕地看着葉清潭,顯然被掌櫃警示,不敢說話。
“你只要告訴我她們往哪條街上去了就好。”
葉清潭看出小二的爲難,掌櫃怕招事
,警告小二不要說也情有可原。
不等小二說完,葉清潭已奔到斜街上。
店小二探頭望着葉清潭的背影,一副仰慕的神情。
掌櫃老闆步出櫃檯拍小二的肩,“別看了,這位爺也不是好惹的!黑霸王也該有人治治了,涼都城西郊方圓五百里,稍微有點模樣的姑娘,有哪個能逃過黑霸王的魔爪。”
掌櫃老闆故意提高音量,顯然是說給葉清潭聽的。這會他也不知哪來的雄心豹子膽,張口說完,又害怕被有心人聽了去,趕緊閃回櫃檯後。
葉清潭在斜街路口站了一下,擡眼望去。一條四騎並行的青石街道,兩邊參天大樹隔街交臂,遮天避日,消了不少暑氣。
見身旁有人經過,葉清潭擡臂抱拳打聽,“前面的街道通往哪裏?”
行人神情頓時有些慌張,“我勸你不要去那邊,如果誤入斜街,就是自尋死路。管你是經商還是當官的,沒一個好下場。女子就更別提了,不被黑霸王抽精食血已經是最好結果了。”
“那都城沒有王法了嗎?”
“什麼王法!黑霸王就是王法!他是大王的親侄,雖沒封候封王,享受的地位身份給候王強多了,大王對他的惡行從來不管不問,任他在西城做威做福。”
行人說完謹慎地盯着葉清潭,葉清潭臉上的銀面罩,即讓人好奇,又讓人心存防備。
葉清潭點頭謝過那人,正準備往斜街去。那行人也是好心,伸手抓住她的後衣襟。
“去不得呀,去不得。我說這許多話你還要去送死?黑霸王之所以這麼橫行霸道,是因爲他是西涼遮天大將軍,平日無事也就罷了。若遇戰事,他神勇無比,一人可敵千軍萬馬,大王所以畏他敬他,寬容他,全在於此。”
葉清潭一驚,聽店老闆的意思,黑霸王無異是草莽野漢,沒想到還有一個遮天大將軍的名頭。難怪錦兒是妖仙又身懷祕術,也敵不過他,眼見着就被那廝抓走了。
“我兩個妹妹被那廝抓去了,不得不救。”葉清潭徑直走進斜街。
身後響起許多嘆息,“只怕那兩位姑娘已活不成了……”
行人的議論讓葉清潭心下着急,加快了腳步。
街道不長,也沒有行人街鋪,在繁華都城顯得很是奇特。
青石路很快到了盡頭,一座宏偉大宅屹立眼前。
葉清潭閃身到一樹後,打量着面前的建築。
一雙石雕怪獸立在門首兩旁,門前站着兩個凶神似的抱刀護院。
高高的黑瓦白石院牆望不到頭,隔十幾米突出一方黑石柱臺,柱臺上立着一方獸頭。獸頭形態各異,張牙舞爪,齜牙瞪目,讓人心生恐懼。
院牆裏飛檐雕壁的屋頂,一眼望不窮盡,連綿足有幾裏,宅院起碼有五進深。
猶豫一下,決定還是不能冒進。偷偷繞到白石牆邊,打算到院後找處隱蔽所在使用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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