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傾世皇妃 >第二十九章 兩處茫茫皆不見
    第九章 兩處茫茫皆不見

    御書房內,鼎爐薰香,餘煙嫋嫋蔓延至最深處,祈佑緊緊捏着手中未閱完的奏摺,就連關節處都因用力而隱隱泛白。他冷眸對着地上跪着的韓冥,終是開口將此時渲染在空氣中陣陣陰鷙厲氣壓抑之敢打破。

    “你全告訴她了?”祈佑清冷的聲音不斷在殿中飄蕩。

    “是。”韓冥一直低着頭,凝望透白的琉璃地面。

    “人,也是你放走的?”他冷漠的聲音又蒙上一層寒氣。

    “是。”

    韓冥的話方落,祈佑便將手中的奏摺狠狠丟向韓冥,它無情的打在韓冥右頰,最後跌落在地,安靜的躺在他跟前。

    “你以爲朕不敢殺了你。”他用力捶了一下桌案,巨響傳遍整個大殿。

    “皇上當然敢。”韓冥倏地舉頭,望着他隱隱夾雜怒火的臉,“弒父,殺母,嫁禍兄弟,甚至連自己的女人都要利用的皇上,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祈佑被這句話深深刺痛了心,緊握成拳的手無力一鬆,思緒百轉,驟然閉上眼簾,癱靠在座椅上。腦海中清晰的浮現出曾經的往事,歷歷在目......

    那年他才八歲,八歲的孩子不是應該在母親的疼愛下成長嗎?爲何他卻沒有母后的疼愛,甚至連母后的一個擁抱都得不到。而他的哥哥,納蘭祈皓,卻能每日依偎在母親的懷中撒嬌使性,而母后對他永遠都是滿臉疼惜。

    那時的他,多麼希望母后也能抱抱他,哪怕是一個笑容,一句關心,他都知足了。可爲何母后卻吝嗇她的愛,始終不肯分給他一分一毫?那時的他總會自問爲什麼?難道是他做錯了什麼,惹母后生氣?

    爲了讓母后喜歡自己,他開始用心聽先生授課,每夜都掌燈夜讀,直到眼皮打架,再也堅持不下去才肯沉沉趴在案前睡去。幾年間,他的學識在諸位皇子之上,而先生每次都會對他讚不絕口,聲稱將來必爲大材。先生經常會拿他的文章給父皇閱覽,父皇也是大喜,親自來到未泉宮考驗他的才學,最後父皇對他說了一句“佑兒,朕這麼多兒子中,屬你最像朕。”。

    他頃刻間成了衆皇子中的佼佼者,他滿心歡喜的跑到太子殿,將父皇這句話告知母后,心想,這樣母后就該對他另眼相看了吧。可是,母后狠狠給了他一巴掌,怒火橫生的指着他的鼻子道,“即使你像皇上又如何,太子只有一個,就是皓兒!你不要妄想取代他的地位,現在就給我滾出太子殿。”

    怔怔的聽着母后的話,他出奇的沒有哭。他終於明白,原來母后不喜歡自己,不是因爲他做錯了什麼,而是因爲,自己不是太子。正因爲哥哥是太子,所以母后就把全部的愛給了他,是嗎?

    自那以後,他不再當着先生的面表現自己,就連功課也是敷衍而行,先生對他的期待也是一日復一日的消減,最後變爲失望。他更是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逢人便是一臉淡笑,儘量掩蓋着自己的鋒芒。花了整整三年時間,他變成了一個沉默避世之人,再也沒有人關注他了。

    直到十五歲那一年,父皇突然來到未泉宮,他問,“佑兒,爲何現在的你與數年前滔滔偉略,言辭精闢獨到,行事果斷的你完全成了兩個人?”

    他只是笑着回道,“文章寫的再好,志向再偉大又能如何?兒臣也只是個七皇子。”

    皇上用複雜與驚訝的目光盯着他良久,“那父皇明日就下旨封你爲王。”

    他聽到這個旨意只是清雅淡笑,絲毫沒有喜悅之色,只是緩緩道,“兒臣,想要做太子。”

    這句話出奇的沒有引得皇上勃然大怒,他只是仰頭大笑幾聲,“有志氣!這纔是朕的兒子。好,朕允諾你,若你有本事能將太子扳倒,這個太子之位就是你的。”

    父皇此話一出,點燃了他心中的一把火,他似乎從那一刻找到了人生的目標。

    對,太子之位,或許,他得到這個位置,母后就會注意到他了。他要證明給母后看,他納蘭祈佑並不輸給納蘭祈皓。

    十八歲那一年,他本是奉父皇之命前去與夏國的新帝談判,但是在夏國與亓國的邊境之處卻救下了一位姑娘,她是夏國的馥雅公主。更重要的是,她有這一張與袁夫人一模一樣的臉。

    記得父皇曾拿袁夫人的畫像給他看過,還告訴他,袁夫人是母后親手害死的,只是苦於沒有證據無法將她定罪。那一刻,他對母后的所做所爲更加厭惡。

    他與馥雅公主談了一筆交易,“把你的命給我,我會爲你復國。”

    她眼底一片迷茫,深深的凝着他的眼睛,然後點頭,如此堅定。他不禁欣賞起這位公主,很懂得把握機會,更有那處變不驚的冷靜。若是將她放入後宮,給她無盡的寵愛,母后一定會方寸大亂,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害於她,那麼,就很容易抓住母后的把柄,將其定罪了吧。

    他將早已無力動彈的她攔腰抱起,真的很輕。猶如受傷後的鴻雁,美的令人動心。那時他才明白,爲何父皇對那早已香消玉殞的袁夫人一直念念不忘,持續着他那靜久不息的愛。

    一年後再見到馥雅公主之時是在皇宮,她的身份是進宮選妃的秀女潘玉。依舊是一臉淡雅脫塵,絲毫沒有因國破家亡而沾染上一點俗氣。他不禁奇怪,難道她一點也想報仇?那麼,她又爲何要與他做這筆復國交易?

    她進宮這些天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着她。聽雲珠說,她竟跑進長生殿尋找繡題答案,幸好遇見的是祈殞,而不是父皇。因爲,到至今,他仍沒有將馥雅的事告知父皇。爲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怕她的純真沾染了這宮廷的俗氣吧。他並不想將她捲進這場男人之間的鬥爭中。

    當他得知馥雅在回蘇州的船上突然失蹤,他的心硬生生一陣刺痛,那份痛不是擔心她出事,計劃就要泡湯。彷彿有人拿刀在胸口上劃下一道道傷口似的,疼的讓他幾乎窒息。那時只有一個念頭,她千萬不能夠出事。

    那時他纔敢正視自己對她的感情,竟在這不知不覺中因她而牽動,從何時起,竟已情根深種。

    漸漸收回飄遠的思緒,緩緩睜開眼簾,眼神中流露出隱痛。再望望依舊跪着的韓冥,暗啞道,“你退下吧。”

    韓冥有些驚訝的望着皇上,他從沒想過,放走皇上妃子的罪名能得到寬恕。還有他那黯然神傷的目光,清楚的告訴了他,皇上一直深愛着潘玉。可是他不懂,既然如此深愛,如此難以割捨,爲何當初要選擇利用?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很可能會扼殺了他們之間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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