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瑾看着蕭城，沒說話。
蕭城站起身，雙手抄褲兜裏，他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將顧夜瑾打量了一遍，“我記得你，很多年前，我曾經在葉家門外見過你。”
“當時你還是十幾歲的少年，外面陽光明媚絢麗，你卻獨身一人站在陰暗的角落裏，那時我多看了你一眼，便知少年豈是池中物。”
“很快翎翎跟大院裏的孩子們放學歸來，我見你的目光久久的落在沐浴在陽光裏的翎翎身上，近乎貪婪的仰望，從那一刻起，我就不喜歡你。”
“像你這樣的人，我見過，身在顧家這片骯髒的沼澤裏，你太孤獨了，又太渴望美好，你會情不自禁的被美好吸引，內心的黑暗血液卻又催使你產生蹂躪和摧毀的慾望，你想拉着美好一起下地獄。”
“翎翎是葉家的掌上明珠，我父親生前也提起過你，父親跟我一樣，都不願意讓你跟翎翎在一起，我們不是爲了你的出身，你這樣的人不會差出身，十年二十年之後的那些大院孩子，必然被你甩到身後，我們只是覺得，你和翎翎是兩個世界的人，翎翎需要一個乾淨純粹的男孩子。”
顧夜瑾靜靜的聽着，他並不知道當年他在葉家門口仰望葉翎的那一眼同時被葉青緹和葉冥這對父子盡收了眼底，當然他沒有任何的意外，葉家父子都不喜歡他，認爲他不是葉翎的良人。
如果葉家沒倒，葉家父子還在的話，他不可能得到葉翎。
他一直都知道，葉翎是他偷來的。
葉冥走過這一路，看過很多人，目光很毒，他這一番話清晰的剖析了顧夜瑾的人性。
顧夜瑾沒什麼表情，只是淡淡的勾了一下薄脣，“那真是很抱歉，讓你們失望了，這麼多年那些乾淨純粹的男孩子我一個沒見着，我守在這裏，他們就進不來，現在她是我的，只屬於我一個人，你們說的都不算。”
聽聽這囂張狷狂的語氣，蕭城挑眉，眉眼裏透出幾分無奈的感慨，“現在翎翎已經是你的顧太太了，肚子裏還有你的孩子，當然是你說了算了。”
蕭城覺得顧夜瑾還真是生性薄涼之人，“那好吧，那我就走一下程序，最後問一句，你愛翎翎嗎？”
顧夜瑾俊美的眉眼裏沒有任何波瀾，他淡漠的掀動薄脣，“我不知道什麼叫乾淨純粹的男孩子，在我看來，男人的乾淨純粹只不過是因爲還沒有歷盡千帆見過世面，很多人都會變，如果翎翎跟這種男孩子在一起，一年，兩年......十年，翎翎用十年的青春韶華去陪一個男孩子成長，不知道走到燈紅酒綠的誘。惑路口，那種乾淨純粹是不是還在，翎翎會不會依然還被別人寵成掌心的小公主還是說，有其他更加稚嫩嬌俏的女孩兒頂替了她的位置，活成了另一個她。”
蕭城眉心一動，目光落在了顧夜瑾的俊臉上。
“像我這種人，你們都說不好，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這些年，我一直守着她，我代替了你們作爲父親哥哥的位置，日復一日我把她養大，多年前的一眼經年不滅，從一而終是我唯一的歸屬，也許身處地獄的我並不想拉她一起下地獄，我所有的好，我僅存的溫柔，都給了她，讓她依然乾淨純粹的活在陽光下，這麼多年來，她是我唯一的救贖，我習慣了虔誠的仰望。”
“如果你問我愛不愛她，愛，怎麼能不愛，除了她，我的眼裏，心裏從來沒有過任何人。”
他愛她。
很多年前的顧夜瑾也沒有想過自己會這樣愛一個人，顧家沒有癡情的基因，他的爺爺父親哪個不是情。婦遍地，但是到了他這裏，就好像基因突變了。
從商人的角度而言，也許他在葉翎的身上投資太多了，十年，他從男孩子變成男人，再到丈夫，孩子的爸爸，一個男人所要經歷的所有階段他都在她的身上完成了，這是一種很可怕的習慣，深入他的骨髓裏，如藤蔓一樣在他的血液裏瘋狂滋長。
有時他都覺得，葉翎是他的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