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院長忙的感覺頭髮都豎起來，彷彿被雷電擊中了似的。
大年二十九，本來應該是最悠閒的日子，醫院患者不會很多，大家都等着放假、回家、團圓。
每一年都是如此，
可是今年不一樣。
天河市的情況讓人揪心，各種問題尖銳。
據說新型病毒的ro數值高達6，甚至有專家說峯值是10。
大家對於眼前的這種情況都沒有任何可以借鑑的經驗，哪怕從醫幾十年的老醫生，依舊如此。
和薛春和、馬修德的選擇一樣，沈院長開始讓人翻庫房，尋找各種防護物資。
但年前備貨都有一套標準的流程，各種物資比正常需要略多一點點，這樣才能避免浪費。
沒人能預料到這次天河市的情況會如此嚴峻。
翻看數據，又挨個給各科護士長打電話，要她們翻庫房，把庫房翻個底兒朝天，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收穫。
可就在這個時候，沈院長接到電話，省院專家組組長敖忠芳主任像往常一樣，正常出門診。
一聽這個消息，沈院長一個頭變成兩個大。
敖主任今年……92歲……
一想到這個歲數，沈院長差點沒哭出來。要是可以，他寧願跪在敖主任面前——奶奶誒，您可別添亂了，這麼大歲數，要是萬一被感染了怎麼辦？
敖主任在省內、乃至在全國都有着特殊的地位，真要是因爲這次疫情的關係敖忠芳主任有個三長兩短……沈院長一想到這裏，頭皮發麻。
抓緊時間趕去門診，沈院長戴着外科口罩，n95倒是有，可是他捨不得用。
全院的n95留一部分，其他都送到天河市兄弟醫院應應急。雖然沒多少……可能都不夠一家醫院半天的消耗量，基本屬於杯水車薪，可這是沈院長、是省院唯一能做的。
急匆匆來到血液科門診，沈院長焦躁的等敖主任看完一個患者，便大步走進去。
“敖老，您怎麼還出門診啊。”沈院長儘量壓抑住自己急躁的情緒，把話語聲放的溫柔、溫柔、再溫柔，以免讓老人家受到驚嚇。
畢竟敖老已經92歲高齡。
“今天本來就該我出門診。”她放下手裏的放大鏡說道。
敖忠芳穿着白服，戴着一頂黑色的帽子，這是老人家的習慣，省院所有人看了幾十年，早都習以爲常。
“敖老，天河市有些情況，最近您別出門診了。”沈院長說道。
“我知道。”敖忠芳道，“鍾醫生他們組織專家組，能去的都去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沈院長結語。
臨牀的這點事，自己能怎麼說？
像和患者講述病情一樣說點含糊不清的話，怕是剛說半句話，敖老就要給自己上課。
“敖老，這次的情況比較特殊。”沈院長實話實說。
“我知道，建國以來沒遇到的古怪傳染病。”敖忠芳說道，“小沈啊，你... 啊，你那面有消息麼，傳染率是多少？”
“可能在5以上，有人估計是10左右。”沈院長順着敖忠芳的話回答了一句，隨即哭笑不得，這哪裏是討論病情的時候！
“我身體還行，不用麻煩醫院。”敖忠芳說道，“今天一早，我是打着傘自己走來的。”
“……”沈院長急的前列腺炎都快犯了。
可他總不能說您老這麼大歲數，是最危險的年紀，一旦感染我怎麼和院裏上上下下交代不是。
急切之間，沈院長迅速尋找說辭，想要說服老人家。但都是老醫生，眼睛亮得很，想要說服敖老談何同意。
“小沈啊，你是不是擔心我病了？”
“嗯嗯嗯。”沈院長連連點頭。
“別擔心麼。”敖忠芳慈祥的笑道，“你怕我出了事情怪醫院，放心吧，肯定不會增加醫院負擔。”
“敖老，不是這樣……”
“小沈，天河那面的事情很棘手，你抓緊時間去忙吧。能幫就幫一把，以我的經驗看這事兒控制不住的話就麻煩了。”
“敖老，我一直在忙，剛有點頭緒。可一聽說您又開始出門診……”沈院長壓住心裏的腹誹，柔聲說道，“咱回家好不好？等年後，春暖花開了，我去家裏接您來出門診。”
“春暖花開？”敖忠芳笑了笑，“天河的醫護在堅持，這就是春暖花開。快走快走，小沈你一定要注意，這次和往常不一樣，你們可能沒經歷過，不懂。”
頓了一下，敖忠芳輕聲說道，“這是一場戰爭。”
“敖老，您……”
“死也要死在戰場上！我自己願意來的，我承擔一切！”敖忠芳斬釘截鐵的說道。
語氣溫和，面容慈祥，可是老人家的話語卻不容置疑。
沈院長無奈，知道自己再勸下去也沒什麼結果。只好叮囑幾句，出門找門診護士長。
“敖老的情況要留心，掛號票別放太多，要勸老人家多休息。”
“院長，知道了。”護士長說道，“咱們醫院什麼時候去天河支援？”
“在等省裏的通知。”
“咱自己不能去麼？”護士長早已躍躍欲試。
“封路了。”沈院長說道，“再說，你自己去有個屁用。那面缺人，更缺物資。不做好準備，去了就躺下，你是給天河人民添麻煩麼？你說就那麼多病牀，現在擠兌的都快炸了，還要給你留一張？”
“……”
“不給你留，扔到大街上？”
“……”
“去翻翻庫房，看有沒有防護物資。”
“院長，翻了好多遍，庫房裏都能跑老鼠了。”護士長說道，“找到一些壓底兒的物資，但是不多。”
“有點是點。”沈院長接到省裏電話，他急匆匆的離開，臨走的時候手裏拿着手機，還沒忘記回頭叮囑，“注意敖老的身體！不管有什麼事兒，第一時間和我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