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醫者無眠 >988 送別(上)
    六小時後,劍協醫院支援天河的三人小隊整裝待發。

    陳露眼睛發紅,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

    將近一個小時前她給趙哲打了一個電話,之後就一直都是這樣。

    戴上口罩的貝拉克教授還在不斷的喃喃自語,誰都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馬修德覺得貝拉克不戴口罩也沒事,他“噴”話的速度讓病毒無機可乘,根本不能通過呼吸道感染。

    甚至馬修德猜測在貝拉克教授熟睡之後,說話的速度會更快。畢竟深睡眠狀態下,說不定這貨會有絲分裂出更多的他自己。

    這種人是怎麼成爲世界級頂尖外科醫生的?難道真只有偏執狂才能生存麼。

    “一定要注意安全。”馬修德最後一次叮囑。

    “馬院,你放心,我們會小心的。”陳露低聲說道。

    “這是保溫箱,溫度是4攝氏度,日達仙廠家送來的。”馬修德把箱子的鑰匙交給最年輕的陳露,不厭其煩的叮囑,“裏面是1160支日達仙,去了之後不管吳老師願不願意,全員每天都要打針。”

    “是。”

    不管有用沒用,只要可能有一點點作用,所有手段都會用上。

    馬修德一支日達仙都沒有留,把黑山省經銷商的庫存一掃而空,全部裝在恆溫箱裏,和防護用品一起送上飛機。

    因爲包裝盒太大,攜帶起來特別麻煩,馬修德把包裝拆掉,裏面的注射用水也沒攜帶,純純的一箱子日達仙。

    至於黑山省,馬修德不擔心。

    他已經聯繫上接紅霞經理,並且很嚴肅的告訴接紅霞無論如何,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裏把日達仙送到醫院。

    好處,未必會有,但接紅霞要是不配合的話,馬修德有一萬種辦法把這家公司的銷售量變成零。

    身爲一家大型三甲醫院的院長,要是存心斷人財路,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只是平時馬修德不願、不屑這麼做而已。

    現在他的眼睛都紅了,接紅霞也很配合,說已經和意大利總部聯繫。畢竟早就被中資全額收購,賽升藥業的日達仙和沃爾沃一樣,都是“國產”貨。

    “大露!”

    趙哲急匆匆的從遠處跑來。

    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絨服,臉頰蒼白,人瘦了一圈,厚重的衣服看着有些咣噹。

    “你……”陳露怔了一下。

    她沒敢提前告訴趙哲自己去天河市,生怕他不讓自己去。

    雖然在家裏陳露說一不二,但趙哲的倔脾氣起來,陳露也害怕。家麼,兩個人相互尊重,只是陳露更強勢一點。

    面對生死的時候,陳露也有些慫。看到趙哲的一瞬間,她彷彿有了依靠。

    “你那面不忙麼?”陳露開始轉移話題,避免一句話就淚如涌泉。

    “請了兩個小時的假。”趙哲說道,“領導知道你要去天河,特殊批准我來送你。”

    “趙哲,對不起。”陳露有些委屈。

    “唉。”趙哲心中千言萬語,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陳露的頭剃成平頭,長髮消失,看起來特別古怪,趙哲覺得有些陌生。

    只是這種陌生讓他心生淒涼。

    他嘆了口氣,摘掉手套,握着陳露的手。

    趙哲的雙手冰冷,早已經被凍僵。陳露心疼的把手捧到自己面前,用力的哈氣,想要把冰冷的雙手暖和過來。

    “去天河之後一定要小心。”趙哲把雙手放到陳露的臉頰上,溫柔的叮囑道。

    “放心,你在家也小心。”陳露低着頭,不敢看趙哲的眼睛。

    “你那面更危險,我這面沒事。”趙哲憨厚笑道,他努力忍住眼淚,深呼吸,儘量用平穩的語氣說道,“多保重。”

    千言萬語,匯到最後,還是變成保重兩個字。

    “嗯。”陳露的頭埋的更低,雙手放在趙哲的手上,依依不捨。

    沒有更親暱的話語,兩人沉默着。

    機場裏空空蕩蕩,航班越來越少,早已經沒了往日的人流熙攘。

    冷清的氛圍更加劇了心裏的惶恐,趙哲的手漸漸用力,他心裏有不好的念頭,生怕就此失去陳露。

    他不敢想那是一種怎樣的情形。

    可不管自己怎麼不想讓陳露去天河市,此時此刻都不能說出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喇叭裏傳來地勤的聲音。

    馬修德忍了又忍,最後還是說道,“陳露,出發了。”

    陳露點了點頭,她的頭又低了一些,埋在趙哲的胸前。

    趙哲低頭,輕輕親吻在陳露的頭髮上。

    曾經無數次的親吻,可此時的感覺卻有一點古怪。陳露一頭秀髮早已剪掉,髮根像是針一樣有點扎嘴。

    “在那面自己多小心,不管有什麼事兒,馬上告訴我。”趙哲喃喃說道。

    “嗯。”陳露微微點頭。

    眼眶裏的淚水終於在細微動作下被“甩”出來,掛在睫毛上,晶瑩剔透。

    馬修德默默的看着即將離別,誰也不知道是否有歸期的小夫妻的告別。

    那滴掛在陳露睫毛上的淚水折射燈光,彷彿泛起一片彩虹,映照在馬修德眼前。

    他們看着都很狼狽,匆匆的告別,沒有一點儀式感。

    一轉身,可能就是永恆。

    馬修德早已麻木的心裏泛起一股子酸澀,他忍住心裏的傷悲,拉起陳露的拉桿箱,向着入口走去。

    多留給他們一秒鐘、兩秒鐘也好。

    可能在生命中這一點點時間並不重要,但對於即將出徵的陳露來講,很珍貴。

    “馬院,我來。”陳露的聲音在耳後傳來,馬修德輕輕嘆了口氣,見陳露跑過來,眼淚在空中飛舞。

    她不敢回頭,不敢讓趙哲看到自己的淚水。

    “保重!”陳露左手接過拉桿箱,右手擡起,用力揮舞。

    一直到身影消失,陳露也沒有回頭。

    ……

    ……

    全國各地機場,上演着同樣的一幕。

    或許主人公不同,可是他們視死如歸、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心情是一樣的。

    無論天河的陰霾多重,他們堅信自己的手臂能驅散那一切!

    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

    有一分熱,發一分光。

    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裏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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