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醫者無眠 >291 荒謬
    託普特夫人遏制着心裏的驚訝,覺得肯定是吳冕事先在教務長大衛那面拿到了資料。要不然,根本沒辦法解釋手中這份文件的內容。

    1′22″後,麻醉師覺得誘導麻醉並不理想,開始又給了一次藥。

    芬太尼,0.11mg,和文件裏寫的一模一樣。

    託普特夫人皺眉看着手裏的文件,文件並沒打開、翻到現在時間標記的頁面,但是她似乎看到了上面寫的字。

    “吳,你是怎麼知道麻醉誘導不理想,還要再次給藥的?”託普特夫人問道。

    “劍橋、倫敦所有的麻醉師都偏向於保守,尤其是溫特先生,我想會診的時候他也在吧。”

    託普特夫人點了點頭。

    “溫特醫生肯定害怕託普特校長有突發的過敏反應,所以最後的方案必然偏向於保守。”吳冕說道,“而斯蒂芬託普特校長年輕時候可是足球運動員,身體相當棒。這種劑量的誘導麻醉怎麼可能達到理想的程度。”

    “這一切都是你猜的麼?”託普特夫人問道。

    “夫人,這是基於患者身體基礎情況以及我對其他麻醉師的瞭解,做出來的一個基本判斷。”吳冕道,“這一點都不神奇,也不酷,其實在我心中有淡淡的憂傷。”

    託普特夫人知道吳冕要說什麼,她沒有接着吳冕的話繼續說下去,而是盯着屏幕看手術過程。

    再次推注芬太尼後,誘導麻醉理想,但血壓出現一過性下降。因爲在文件裏提到了這一點,所以託普特夫人沒有特別喫驚。

    讓她驚訝的是——吳冕是怎麼預測到的。

    吳冕剛剛的解釋?託普特夫人並不能完全理解。那太神奇了,就像是丹麥童話一樣,只有小孩子纔會相信。

    手術室裏經歷短暫的驚慌後,隨着監護儀上數字穩定,所有醫生、護士的情緒也隨之穩定下來。做了對症處置,等了幾分鐘,生命體徵沒有大幅度的改變,隨後繼續開始下一步。

    麻醉維持:丙泊酚4.2mg/kg·h、瑞芬太尼0.45mg/h、順式阿曲庫銨10.25mg/h持續泵入。

    依舊和吳冕文件裏寫的一樣。

    麻醉滿意,手術正式開始。

    梅奧診所的心外科醫生史蒂芬·戴德利刷手消毒後站到手術檯前,他似乎知道吳冕就在監控後看着他。戴德利沒有直接手術,而是盯着監控攝像頭。

    史蒂芬·戴德利死死的看着,就像是隔空與吳冕對視一般。過了足有10秒鐘,他擡手到胸部,豎起中指。

    託普特夫人看到這一幕,表情微有凝滯。

    吳和戴德利之間的爭執、分歧如此嚴重,要是手術按照吳的想象進行,他到時候會怎麼做?

    就在託普特夫人心神不寧的時候,史蒂芬·戴德利對着助手做了一個手勢,手術開始。

    切皮時麻醉師繼續給予芬太尼0.2mg,戴德利醫生開皮,局部止血、鈍性分離至胸骨位置。

    手法乾淨漂亮,速度很快。託普特夫人瞄了一眼時間,她隱約記得自從開臺後吳冕給的文件裏似乎開始標註時間。

    只是那些細碎的時間她根本記不住。

    打開文件,翻到手術的那一頁,託普特夫人赫然看到開臺後12′03″,準備劈胸骨。劈胸骨前再次給予芬太尼0.2mg,順式阿曲庫銨5mg。

    還要給藥麼?她擡起頭,屏幕左上角的時間剛過12分鐘,戴德利接過器械護士遞來的胸骨鋸,開始劈胸骨。

    而畫面裏麻醉師的身影只露出一個角,右側屏幕隨即出現字樣——劈胸骨前再次給予芬太尼0.2mg,順式阿曲庫銨5mg。

    託普特夫人愣住了,她懷疑自己看錯了,吳的預測怎麼會如此精準!又一次仔細看文件,回頭再去細想剛剛看到的,心中驚訝之餘開始有了恐懼。

    如果一直按照吳的預測下去,手術會成功,可是斯蒂芬根本無法脫離體外循環。一脫機就會出現心跳無力的情況,一直到心臟停止跳動。

    不可能!託普特夫人安慰着自己。

    這都是吳的猜測,剛開始的時候情況相對而言比較簡單,他能根據現有資料猜到下一步的情況。而隨着手術進一步做下去,每一個小細節都有可能打亂吳的猜測。

    這是最合理的判斷,託普特夫人是這麼認爲的。

    從劈胸骨到看見心臟,整個過程中斯蒂芬託普特的血壓基本保持平穩,波動區間爲85~100/58~65mmHg之間。

    劈胸骨後戴德利醫生等待了1′22″,見斯蒂芬託普特狀態平穩,開始下一步操作。

    體外循環組馬上給予肝素鈉150mg,進行肝素化。

    開始體外循環,降低體溫,戴德利醫生用改良式Favaloro牽開器擡高遊離側的胸骨,手術檯向術者對側傾斜。

    使用低功率電刀,首先將胸骨後的胸膜反折沿胸內筋膜和胸膜壁層之間輕輕向下遊離以顯露乳內動脈。

    戴德利用鈦夾將其夾閉,電刀切斷止血。胸膜反折的疏鬆組織被遊離開後,他將電刀頭成45°角開始遊離乳內動脈,遊離從中段向下段進行。

    於動脈和靜脈內側的胸內筋膜做3cm切口,戴德利用細鑷子夾住胸內筋膜的邊緣,顯露乳內動脈。

    隨後用電刀尖輕輕將乳內動脈連同乳內靜脈,筋膜、淋巴及少許脂肪組織沿胸壁向下段遊離。

    手術做的極爲精細,戴德利用皮下組織的彈性拉起乳內動脈,鑷子絕對沒有碰到動脈。

    這是一個手術細節,極其重要的手術細節。

    因爲斯蒂芬託普特校長的血管裏充滿了動脈斑塊,鑷子有可能夾碎斑塊,很大概率造成腦梗。

    對於能看懂手術的人來講,戴德利醫生的手術做的精巧至極,已經是世界巔峯級的手術水準。

    可是託普特夫人沒有心情欣賞戴德利醫生的手術技巧,無論它表現的有多麼完美。

    託普特夫人的目光在屏幕與面前的來回看着,戴德利醫生的每一步手術步驟,在吳冕的文件裏都寫的清清楚楚,甚至連手術耗用時間都記錄下來。

    手術順利,原本應該心情輕鬆的託普特夫人卻毫無輕鬆感,她死命的捏着文件,心中充滿了一種荒謬的感覺。

    這一切,都在吳的掌控之中,哪怕他沒上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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