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一定不知道我家少爺有多喜歡你。那年你們搬了家之後，他每天都悶悶不樂，誰都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麼，可是我這個做奶孃的都明白。我讓我家老頭子一有空就帶着他去見你，每一次他見了你回來之後，飯都喫多兩碗。
少爺很可憐，他父親從小就不愛搭理他，她母親每天哭哭啼啼，吵吵鬧鬧，家裏沒有一個人是真的用心花在他身上的。外人看來，少爺每天錦衣玉食，出入有保鏢，有司機，還有家庭教師，可是我心裏都清楚，他一點都不開心，他從小就看着他父母吵架，比一般的小孩早熟，也比一般人懂得察言觀色。除了他爺爺，你是他這一輩子最在意的一個人了。”
郝萌咬了咬脣，想到陸之謙從小就比別人奇怪的脾氣，似乎有些可以理解了。
劉阿姨走近郝萌的牀邊，拉起她蜷縮在被子裏的手，聲音彷彿一下子陷入了回憶：
“打你轉學後，少爺每天哭着鬧着要離開那間貴族小學，說什麼也要與你一起去上同一間小學，他母親不肯，他就絕食，身子都瘦了一圈下來，可他母親還是不答應。我看得心疼，實在是看不得少爺喫苦，就偷偷讓我家老頭子去告訴他爺爺。要不是他爺爺知道了，連夜趕過來下命令，她母親會讓他活活餓死。”
郝萌眼圈驀地一紅，想起那些年與他同桌，並排坐着的場景，原來竟是他這樣換來的，手緊緊的攥着被單，她心裏感覺像是被人用力擰了千百遍一般難受。
劉阿姨的話還在耳邊迴盪着，她的淚卻一滴一滴的掉，浸溼了整大片被單。
“那個時候少爺每天回家，最高興的事情就是與我說關於你的事情。他真是個傻小子。有一次，少爺偷偷問我，‘奶孃，我要怎麼樣才能與萌萌同桌？’我想了想，實在想不出個好方法，又不想讓少爺失望，於是就告訴他，‘不如送點禮物給班主任吧，這年頭不是都流行送禮嗎？’
那個傻小子聽我這麼說後，當晚就把所有壓在枕頭底下的壓歲錢找了出來，第二天就讓我家老劉陪他去商場買禮物，包紅包，還讓我家老頭子親自給他送到班主任那裏去，事後還一個勁兒叮囑千萬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其他人，我家老頭子把這些事情告訴我的時候，我簡直要被笑壞了。”
劉阿姨說着說着，竟低聲的笑出來。
郝萌卻一點都笑不出來，眼淚像掉了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後來，少爺終於如願以償與你同桌了，他每天回家都特別高興。每一次他喫到了什麼好喫的東西，總是說要給萌萌帶一份。他每年的壓歲錢，自己都捨不得花，除了給你班主任送禮，就是給你買你喜歡喫的糖果，自己喜歡玩的玩具都捨不得買。我那時還總說他，小小年紀就會精打細算。”
郝萌想起小學的時候，陸之謙總拿些糖果給她喫，基本上她每天都可以喫到一包價格昂貴的進口糖果，這在當時的孩子羣裏，可
可是她每一次問陸之謙，陸之謙總是說，是家裏人喫剩下的，她那時還傻傻的相信了，每天都喫着他帶來的糖果。
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虧欠了他這麼多。
“可是少爺開心的日子也沒有很長，我以前總覺得少爺對你就是小孩心性，只要時間長了，自然也就淡了。可是那一年他知道你家裏出事之後，哭鬧着求他母親收留你，他母親不答應，他便拿出不去參加全國鋼琴大賽的事情，來威脅他母親。
他母親爲了培養他彈鋼琴，付出了許多心血，只好暫時答應了他的要求，打算先收留你一段時間。可是當老劉帶着他去接你的時候，你卻已經離開了。少爺不甘心，每天都讓老劉載着他去你家等。不知等了多久，你還是沒有出現。那之後，少爺大病了一場，病的不省人事的時候，還叫着你的名字，一直埋怨你騙了他。”
郝萌記起自己當年離開b城時，確實與陸之謙通過幾次電話。
那個時候她並不是存心要欺騙陸之謙，臨走前她也想過要打電話通知陸之謙。
可是鄰居卻說她總是去白打電話不要臉，郝萌不想麻煩別人，也就放棄了打電話與陸之謙告別的念頭。
“小姐，你走了之後，少爺表面上和正常人一模一樣，但是我知道他最掛念的還是你。他總是想盡各種方法打探你的下落，可是他那時還小，根本沒有錢，要找你的下落簡直比登天還難。後來他們舉家搬遷，十五歲的時候少爺就被他母親送去國外留學。
我聽他母親說，他在那邊很努力，別人都在結交女朋友喫喝玩樂的時候，他只一個勁兒的知道讀書。回國後，他才告訴我，他那麼努力，是因爲他想早些學完那些課程，這樣就可以早些回國。我問他爲什麼要早些回國，他卻什麼都不再告訴我了。
我知道他長大了，不願意再輕易把心思告訴我了。可是我心裏都明白，有一次我給他撿掉在地板上的錢包，裏面放着的照片，還是十幾年前他偷偷從你校章上面撕下來的。”
郝萌聽着劉阿姨的話，身子開始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
“他真是個傻孩子，像他這種家世的男孩，到他這個年齡的時候，早就認識了一大幫女孩子，可是他就是一個女孩都不找，他母親急着爲他物色，可是他一個也不放在心上。
後來我從陸家退休了，也沒有再與少爺聯繫。一直到四個月前，有一天少爺親自找到了我。
他已經長成了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可說起你的時候，卻還是開心得像他以前做小孩子的模樣，他笑着告訴我，‘奶孃，萌萌終於回來找我了，你回來幫幫我照顧她好不好？除了你我信不過其他人。’我好多年都沒看到少爺這麼開心的笑過了。我心裏真是高興極了，那天晚上我就告訴我家老劉，老天總算開眼了，終於也讓我家少爺等到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