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鳳山脈。
白夜緩緩睜開眼睛，伸手捂着腦袋，頭疼無比，他不記得自己是誰，腦海一片空白。
此時的他躺在火鳳山脈腳下一處溪流邊上，入眼一片荒蕪，滿目赤色，身下的赤巖散發着灼熱的氣息。
黑衣黑髮，四肢健全，白夜的相貌平平無奇，完全變了個人。
他慢慢坐了起來，頭埋膝上，揉着太陽穴，腦海裏一陣陣絞痛，他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一個名字：李明。
“李明？這應該就是我的名字了？可是我爲什麼會在這裏？我怎麼什麼也記不起來了？”白夜喃喃自語，現在他身上沒有半點修爲，是一個真正的凡人。
他緩緩站起身，朝遠處的村落走去，沿途景色宜人，田間地頭栽種着莊稼，遠方的幾戶人家炊煙裊裊，頗具詩情畫意。
田家少閒月，五月人倍忙？抑或是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
白夜丟掉心裏的想法，快步走向最近的一戶人家，幾分鐘的路氣喘吁吁，他沒覺得奇怪，作爲一個凡人，自己的身體可能是差了點。
在院口放慢腳步，白夜慢慢走了進去，院裏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端着簸箕篩着米麪，白夜站在幾米開外問道：“能給口水喝嗎？”
少女點點頭，放下簸箕起身回屋，很快就端出一碗白水出來，遞給風塵僕僕的白夜。
“請問這哪裏收長工嗎？”白夜喝完水，道謝之後問道，現在他首要解決的是生計問題。
他雖然失憶，可常識還是知道，他必須得謀生，不然要不了幾天就得淪落街頭。
有手有腳的，白夜是絕容不了自己上大街要飯的，尊嚴可比命重要得多。
少女接過碗，想了一下，小聲答道：“要不你留在我家吧，包喫住，不過……沒有工錢。”
沒有工錢？
“好啊！”
白夜微微一笑，有人收留自己，有喫有住不就行了，要啥工錢，他的骨子裏仍然保有純真。
“我叫李明，姑娘芳名？”
白夜微笑着說道，看這戶人家這個村子遠離縣城，生活貧困，是地地道道的小村人民，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裏極嚮往這樣寧靜的生活。
女孩露出一抹笑容：“你好，我叫南風，很高興認識你！”
如此兩人便認識了，從白夜的眼神裏南風看到了真誠，善良，這也是她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
白夜豎起大拇指，讚了聲：“好名字，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這名字好啊！”
寄人籬下，他也學會了吹捧，彷彿這些東西人人與生俱來，南風名好，但是這麼稱讚的他肯定是頭一個。
南風領着白夜進屋，收拾好一間沒人住的空屋子給他住，南風一邊收拾一邊細聲道：“這是我弟以前住的房間，他不在了就一直空着，爹孃都在外面做工，家裏就我一個人。”
白夜驚訝道：“你弟不在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意思，不在了是離世了還是出門了，他也沒有明問，有些好奇。
“出意外走了。”南風眼裏閃過一抹傷感，手下收拾着被褥沒有回頭，輕笑道：“怎麼，你嫌棄啊？”
收拾好牀被，南風轉身揹着手望着白夜，由於身高的原因，她微微仰着頭，兩人相隔半米對視，一人微笑一人揶揄。
白夜神色一愣，南風怎麼一臉的不懷好意，隨即他就看到南風眼珠一轉，開口道：：“明天收小稻，體力活兒。”
白夜笑了笑，南風朝門外走去，孤男寡女不共處一室，白夜隨後慢了幾步跟上。
南風指着門前幾塊水田幾畝菜地說道：“這些都是我們家的地，日子雖然苦了點，喫飯卻是綽綽有餘呢！”
她的爹孃爲了生計外出做工，她則是留在家裏看家，雖說這些田地夠養活一家人，可家裏要是沒有積蓄，連病都生不起，而且南風以後嫁人還要嫁妝。
媒婆張羅過幾次婚事，但南風討厭相親，一直拖到現在，十六歲了還單着，像她同歲的娃都能打醬油了。
南風雙手叉着腰，村子裏她家的地風水極好，去年算命先生還說她家能出麒麟才子，這幾塊田地就是她的全部。
白夜不住的點頭，連連稱好：“這麼多地，我們以後都不用愁了，我覺得我能幹到八十歲。”
說完哈哈大笑，旁邊的南風小臉一紅，八十歲，那不是一輩子了嗎……
她聽說過縣城裏有着傳說中的聖人存在，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能活好幾百歲，可她也只是聽過，沒有見過。
她想過拜入仙門做個小仙女，但是自己家實在太窮了，南風喃喃自語：“有時候，活着已經很好了。”
她眼裏有着一絲失落，回過頭來看着白夜的時候卻是滿眼笑意，這個家裏終於有個年輕勞力了。
從大路上走來五個中年男子，徑直朝着南風家來，穿着綢緞衣服，比南風身上的布衣亮麗了很多。
幾個中年進了院子，看了陌生的白夜一眼，隨即領頭的男人朝南風說道：“風小妹，城裏仙師來收徒了，二十歲以下的都可以去試試，村長說了，村裏符合條件的都必須去試一下，萬一選上了，你爹孃就不用跟人做工了，光宗耀祖的事。”
南風眼裏瞬間一亮，她瞥了眼白夜，眼中猶豫起來，最後開口回絕了男人：“我就不去了，我沒有那個天賦。”
她去年懷着信心去試過一次，根骨極差，沒有修行的資質。
幾個男人嘆了口氣，又去通知其他滿足條件的人家，南風家自從她弟弟死了之後就沒有年輕勞力了，她爹孃爲了她的婚事操碎了心，希望有人能撐起這個家。
南風雖然長得不差，清秀脫俗，小家碧玉，但是上有二老，村裏有孩子的家庭都不願意要她做媳婦兒。
她爹孃去城裏做工三四年了，每年清明、春節都會回來一趟，不到四十就霜上雙鬢。
縣裏給的幾個貧困名額就有南風家一個，村裏對她家一直都有照顧，這次城裏的聖人收徒，村長的意思是讓南風再去試一下。
南風站在院邊，望着幾個人順着小路越走越遠，目光平靜，嘟囔了一句：“明天該收小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