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烈明 >第五章 奪城
    看着路振飛等一干大員的背影,段喜年舔了舔嘴脣,不可思議的看向朱平安,“路大人居然聽從你一個小毛孩子的話?”

    朱平安聳聳肩膀,乾咳一聲,“大人,還是從速佈置吧!路大人此舉將咱們高牆衛一下子推到了風口浪尖啊!一旦鳳陽失陷,恐怕你我都落不下什麼好啊!”

    段喜年的眼珠轉了幾轉,總算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所在,恨恨的一跺腳,“老子算是被你坑苦了。”

    說罷,流水似的命令一連串的下達,僅有的兩名千戶苦着臉跑去招呼兵卒,臨走前還幽怨的瞪了朱平安一眼,只是都清楚朱平安是段喜年的心腹,因此誰也不敢多說什麼。朱平安只當是沒看到,拉着張大狗趕去和手下士卒會和。

    鳳陽皇城始建於洪武三年。共分午門、東華門、西華門和玄武門。皇城城牆爲崇禎八年流賊離開後重新修建加固的,高三丈九尺五寸,加上女牆,一共有四丈五尺多高。城牆爲石基,牆體爲大城磚所築,城東、南、西三面有護城河,北面便是有鳳陽城山之稱的萬歲山,枕山築牆、逶迤直上,朱平安所轄百戶就駐守在這萬歲上的東側。一面依山、兩面環林,村寨的西邊便是濠河。

    大明英宗正統年間之後,軍戶衛所制度逐漸敗壞。各級朝廷命官屯佔土地,任意役使衛所軍士,以至於軍戶淪爲權貴的佃戶,病無醫藥、死無棺槨。軍士爭相逃亡,軍官則以此爲利,以缺額貪污糧餉。到了天啓和崇禎年間,軍戶衛所制度已經名存實亡,而自嘉靖年間興起的募兵制則讓大明王朝離滅亡的深淵更近了一步。

    崇禎九年,朱平安到鳳陽走馬上任。接手的便是這樣一個局面。高牆衛已經只剩下三個千戶所,朱平安接手的這個,便是其中的一個。早年間,還下轄有一千五百多戶軍戶,到了崇禎九年,已經只剩下五百戶不到。要不是朱平安帶人在鳳凰山中偷偷開墾了數百畝荒田,恐怕這些軍戶也早就四散逃亡了。

    一進寨子,迎面便遇到張大狗的兄弟張二狗拉着騾車將老孃和家當往外走。

    張二狗一看到朱平安,眼神便有些瑟瑟縮縮,腦袋不自然的向旁邊扭去,反倒是他的老孃張秦氏趕忙叫停了車,蹣跚着從車上下來,口中稱着大人,攔住了朱平安的去路。

    朱平安一面笑着應對老婦人滿是關心的詢問,一面問張二狗拉肚子可曾好些了,接下來帶兵有沒有什麼難處。這一來,張二狗更是吞吞吐吐起來,平素的快人快語徹底沒了影蹤。朱平安不疑有他,只是以爲他是大戰來臨之前的緊張,因此叮囑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張二狗回身看着朱平安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後只得嘆了口氣,將老孃扶上車,又衝着身後已經排列成隊的軍戶以及揹着厚厚行囊的家眷們大聲喊道:“都給老子加快速度,趕快到皇城指定坊市安置好家眷,然後立刻到東華門集中,誰要是誤了百戶大人的事情,老子手中的刀和軍法可不認情面!”

    寨子中的土地廟門前,一百餘名身披輕甲的士卒正排着隊領取安家銀子。木桌後邊坐着一個身穿小旗服色的胖子,屁股下邊坐着兩個銀箱,手邊還放着一個打開的銀箱,嘴裏還在叫嚷着。

    “再說一遍,都給本軍需官記牢了。銀子踹到懷裏,打完了仗,喝酒喫肉也罷,去找娘們也成,想辦法把自己的嘴巴給堵的嚴嚴實實。這是咱們大人的體恤之心,實實在在是他老人家自己的銀子。咱們這些人,這一年來,受了大人多少恩惠,可這份恩德不是讓你們掛在嘴上的,給老子牢牢的放在心上,到了該拼命的的時候,別可惜自己的那條賤命,明白嗎!”

    軍漢們轟然叫好。“胖爺,您老就放心吧,俺們這百十人,都是無親無故的廝殺漢,要不是百戶大人收留,指不定死在哪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跟着百戶大人有喫有喝不說,每月還有銅錢銀子的花銷,還想什麼,拼命就是了!”

    這時,人羣中擠過來的另一個小旗軍官默不作聲的一舉手臂。周圍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居中而坐的那個胖子的臉色都有些僵硬起來。“嶽小旗,有何見教?”

    小旗嶽錦峯捏捏手裏的銀子,棱角分明的臉上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就連聲音也是冰冷刺骨,他隨手將銀子又丟回到銀箱裏,“先存你這兒,如果運氣不好,算作辦後事的花銷!”

    銀子畫了一個拋物線落在箱子裏,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嶽錦峯身後的士卒們楞了一下,接着便紛紛將銀子丟了回去。“胖爺,託您老先給存着。有命回來,咱們喫香的喝辣的,沒命回來,就勞煩您給兄弟們找個安身之處了!”

    胖子小旗愣在了當場,“這話怎麼說的,百戶大人那裏怎麼交代啊?”

    嶽錦峯帶着手下沒有再回答,轉身要離開,卻看到了身後的朱平安。“大人!”衆人趕忙行禮。

    朱平安揮揮手,“是我疏忽了!”擠進人羣,看了看箱子中亮閃閃的銀兩,朱平安對胖子小旗說道:“洪胖子,按人名登記。以後這也算是咱們的一項規矩。凡是沒家沒口的兄弟,除了月例銀子發到手中,至於這安家銀子,都先存到你這裏,戰後再跟着獎賞一起分發。”

    “明白!”洪胖子一挺腰板,臉上的肥肉跟着晃動不止。

    嶽錦峯和手下散開後,洪胖子情不自禁的打

    了個冷戰,“這死人臉,每次在我身邊總覺得就像是一下子到了十冬臘月的天氣。”

    朱平安一笑,“老嶽出身軍伍,究竟是何來歷,總有一天會知曉。現在不肯說,也必有他的緣故。再說,他面冷心熱的脾氣你也瞭解,何必總跟他擡槓呢!”曹無傷嗤笑不已。

    洪胖子跟着賠笑,隨即一拍腦門,將桌上的賬冊拿過來請朱平安過目。“鋼製三棱血槽槍頭、手弩和咱們軍匠打造的鋼刀已經分發下去,都做了遮掩,班操軍和護陵新軍那些傢伙絕對看不出來。銀子還剩下五千兩左右,一會小的便派人裝上車送進皇城妥善保管起來。”

    洪胖子看了看後山,很是惋惜,“還是可惜了咱們開墾的那些田地,好不容易被大人弄出來的那些肥料給養肥了,亂匪這一來,恐怕又要被糟蹋了。”

    朱平安不以爲意的擺擺手,“怕什麼,只要人在,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更何況亂匪也是人,又都是莊稼漢,糟蹋什麼,都不會糟蹋田地的。”

    洪胖子沉思後點點頭,“倒真是這個道理,大人英明啊!”

    此時,嶽錦峯帶着手下士卒將散養在後山的戰馬收攏起來。說是戰馬,其實其中也只有三十多匹合格的戰馬。大明本不缺戰馬,但由於蒙古內亂,朵顏三衛相繼背叛,河套這個戰馬來源的通道便被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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