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烈明 >第六十三章 父子情仇
    乾清宮的燈火徹夜未熄,在黑沉沉的宮殿中很是引人注目,王承恩悄悄的走出大殿,回身看看崇禎依然奮筆疾書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嘆口氣,這才輕手輕腳的下了臺階。旁邊早有兩個小宦官迎上來,一左一右攙扶住他,向着值房走去。

    值房內,懷德匆匆換好了當值的衣衫,剛要出門,一開門,卻看見王承恩疲憊的走過來。趕忙上前一把扶住,走進房內,幫着王承恩將溼漉漉的衣服脫下來,換上一身涼爽、乾燥的絲袍,又捧來一碗冰鎮酸梅湯。

    “一回來,便想着要去替換義父回來休息會,沒成想,義父卻先過來了,是皇爺就寢了嗎?”懷德蹲在王承恩身前,輕輕的揉捏着他的大腿。

    一碗酸梅湯下肚,暑氣盡消,王承恩舒爽的長出一口氣。“皇爺今晚又不知道要批閱到幾時了。咱家到底還是老了,這才伺候了一個下午,腿腳便有些支撐不住了,要不是皇爺體諒,說不定便要在御前出醜了。”

    “義父說的哪裏話,您還不曾到知天命的年紀。着實是兒子回來的遲了,讓義父……!”

    王承恩揮揮手,“事情辦得如何?”

    “鳳陽派來的是一個叫做陰世綱的人,也是朱家少爺新近招募的讀書人。原先曾是河南儀封縣的舉人,後來被亂匪擄走,委身於賊。被朱家少爺抓到後,改換門庭,做事倒還上心,心思也細膩。”

    “那家貨棧是和嘉定伯府一起辦的嗎?”

    “義父的消息沒錯,一共是三家合辦。嘉定伯府、張雲漢和朱家少爺。”

    王承恩將湯碗放下,撫摸着手指上的碧玉扳指笑了笑,“這孩子,倒是善於利用機會,一個石應詔、一個廖永堂,竟然讓他結交到嘉定伯府和張雲漢這兩家,眼光委實準得很哪!”

    “朱家少爺此舉莫不是想結交權貴,以爲晉身之資?”懷德好奇的問道。

    哪料到王承恩卻搖了搖頭,“別說你猜不到,咱家也有些捉摸不透了。這孩子之前一直平庸的很,雖是跟隨姚少欽習練武藝,卻也只是中人之姿。只是最近這兩年,卻彷彿突然開了竅一般。做出來的事情讓人大喫一驚。廖永堂,石應詔這兩個人雖不是什麼狠角色,但對於他來說卻是龐然大物,想不到僅僅兩個月時間就相繼栽倒在他手中!真是奇哉怪哉!”

    “不過既然有路振飛幫他把握着方向,咱家倒是不擔心他會行差踏錯。”王承恩若有所思的說道。

    “只是京城這一步棋,咱家着實有些糊塗了。”

    懷德嘻嘻一笑,“義父,朱家少爺的手段如此犀利,您應該高興纔是啊!”

    王承恩微一錯愕,隨即笑逐顏開,“你這孩子,這話倒是說的沒錯!”

    “對了,王品在鳳陽如何了?”

    懷德微微一愣,但馬上回答道:“很好啊,義兄不是還給義父您寫了兩封信嘛,以義兄的本事,在鳳陽足可穩如泰山。”

    王承恩也不說話,臉上的笑容漸漸減退,眼睛死死的盯住懷德。

    懷德敲打着王承恩大腿的雙手頻率逐漸減慢,終於停了下來,徑直跪倒在王承恩面前。“義父,都是懷德的錯,您萬不可因此而動怒氣壞了身體!”

    懷德以頭觸地,磕的怦怦作響,嘴裏依然在不停的唸叨:“義兄只是一時糊塗,懷德這就去信勸他回頭!萬望義父饒過他這一回!”

    王承恩長嘆一聲,伸手將懷德扶起來,“他有何錯。兩年的時光,咱家只當是足以磨平他心頭的棱角和雄心,誰知道,卻是比當初更加熾熱了。”

    王承恩拍拍懷德的肩膀,用手帕將他腦門上的塵土擦去,“你性子沉穩,雖然年紀小,卻是咱家最放心的一個。反倒是你那義兄,快三十歲的年紀了,又被擱置了這兩年,向上爬的心思卻是不減反增,這纔是咱家最爲擔心的啊!”

    “開春時,王品剛到鳳陽,東宮侍衛便潛入鳳陽與其祕密見面。前不久,王品派人進京,與東宮詹事姚明恭,太監蕭全私下會面,接着太子手下干將楊廷璘遷兵部職方司主事,奉旨前往盧象昇軍中就職。這一連串的動作,瞞不過咱家,雖然不知道他們在運作什麼,但好像便是與鳳陽的路振飛和朱平安有關!”

    “王品在鳳陽,糾纏着路振飛和朱平安,這些消息別人不知道,咱家卻一清二楚,不外乎是想給東宮尋找強援,壯大實力。”

    說着說着,王承恩露出一絲苦笑,“可他也不想想,當今聖上春秋正盛,躊躇滿志,但卻……,一旦有個閃失,立刻便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王承恩無力的搖搖頭,“罷了、罷了,長大了,翅膀硬了,不願意再聽咱家嘮嘮叨叨了。回頭給你義兄去封信,言明咱家都已知曉了,讓他自己好自爲之吧!咱家管不了,也不想管了,只要他能保證唐王父子安全,咱家就感激不盡了!”

    懷德臉白如紙,不停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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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王承恩忽然精光一閃,一拍椅子的扶手,“對了,唐王妃曾氏懷孕的消息確認過了嗎?”

    懷德定定心神,連忙點頭,“已經確認了,差不多六七個月的身孕了,應該再過兩三個月便要生產了!”

    王品的事情讓王承恩有些惱怒,聽到懷德的回答,更是火上澆油,恨恨的站起來,“通知鳳陽那邊,咱家不管他們用什麼法子,立刻讓曾氏腹中的孩子消失。記住,這件事情不能讓你義兄知曉!”

    懷德心頭一顫,自知這次王品是真真切切的讓王承恩失望了,但偏又無從辯駁。

    “好了,你去殿裏伺候着吧,皇爺身邊不能沒有人。記得準備些皇爺愛喫的夜宵,今晚又不知要熬到何時了!”

    “是,那兒子就去了,義父也歇息一會吧!”懷德點頭答應下來。

    王承恩則搖搖頭,“不歇了,反正也是無事,咱家去將那些御賜之物再擦拭一遍!”

    “義父何苦如此辛勞,前日裏不是剛剛擦拭了一遍嗎?”懷德勸慰道。

    “唉,你不懂的,自去忙你的去吧!”

    看着懷德離開,王承恩這才走出門外,對廊下侍立的兩名小宦官說道:“仔細看住值房大門,任何人不得進來,皇爺召喚,便大聲通知咱家!”

    吩咐完畢,王承恩將值房的大門關閉,整間值房內便只剩下他一人。

    邁步走到值房的書架邊,王承恩伸出雙手攥住書架旁的一根絲絛,用力一拉,書架緩緩的轉開,露出裏邊的一道暗門。

    王承恩掏出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門上的鐵鎖。返身點上一盞燭火,這才慢慢走進暗門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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