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是他睡覺的地方,很大,靜的嚇人。
長生子似乎並不把白若瞳當外人,淘米生火,揀菜炒煮,沒多久,便做好了兩菜一湯,盛了兩碗米飯,請白若瞳一起喫。
兩人面對面坐着,也不說話,長生子喫得香,白若瞳也餓。可卻喫不下,一雙大眼睛時不時的就往長生子的身上跑。
長生子丟下碗筷,好整以暇的看着白若瞳,問道:“我有這麼好看,讓你這麼移不開眼?”
“你知道我要來。”白若瞳是肯定語氣,“還有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你第一句話就是問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現在,我也想問你,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沒有,我確定。”長生子說道,“但你的確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或許前世我們有些因緣際遇吧。”
白若瞳點點頭,環視一週,問道:“在靖安古鎮做的好好的,爲什麼又回到這兒來了?”
“快清明瞭,回來給師父掃墓。”長生子說道,“還有……等你。”
白若瞳驚訝道:“等我?爲什麼?”
“我在這道觀生活了整整二十三年,這二十三年,我從未下過山,一直跟隨着師父在山上修煉。”長生子說道,“我會的東西很多。但最突出的,便是算卦,只是師父從不讓我給任何人起卦,直到年前他算到自己大限將至,才拉着我的手,交代我一些事情。”
白若瞳問:“什麼事?”
長生子娓娓道來:“師父說,我生來命中帶煞,克天克地克父母,是以從小被他養在身邊,慢慢渡化。
他交代我,在他去世之後,我便可下山,爲人起卦,但只能起死卦,以此消散我身上的煞氣,直到遇到一個人,方可起生卦。”
白若瞳問:“那個人是誰?”
“她出自白家莊園,與我一般大小。”長生子說道,“所以,白姑娘,上次你爲什麼要跑?”
這一問,直接把白若瞳給問懵了。
爲什麼要跑?她也說不清楚。
更奇怪的是,她總覺得長生子的話很奇怪:“你不是故意誑我吧?你師父臨終前真的這麼說?那個能讓你起第一道生卦的人,確定是我?”
“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長生子說道,“我摸了你的骨,唐突了,但也是因此,讓我確定了那人就是你。”
白若瞳順勢而下:“那好,那今天你就給我起一卦,我還是解夢。”
她將這麼多年,一直糾纏着自己的夢境詳細的說給長生子聽,長生子聽的很認真,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直到她說完好一會兒,他都沒回過神來。
白若瞳當時便紅了臉,伸手在長生子眼前晃了晃,說道:“你這樣很不禮貌。”
長生子猛然驚醒,一時也是慌亂,夢境他是聽全了,可腦子根本沒轉,每一次遇見眼前這個女孩,他都會不由自主的失神,甚至做出一些失禮的舉動來,這讓他很不適應。
“對不起。我……”長生子猶豫着,忽然伸出手,問道,“白姑娘,能讓我再摸摸你的骨相嗎?”
白若瞳的臉紅成了一片,但還是將右手伸了過去,放在了長生子的手中,長生子一把握住。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燙的嚇人,白若瞳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長生子。長生子的心也在亂跳,理智在提醒他快點鬆手,但手卻怎麼也不聽使喚。
每一次握住她,他便有一種強烈的慾望,想要就這樣一輩子牽着她,再也不鬆開。
兩個人就那樣,隔着一張桌子,大手包裹着小手,長久長久沒有鬆開,也沒有人再說一句話。
……
三天後,白若瞳回到白家莊園,白菲菲第一時間趕回來看她。
母女倆挨着坐在房間裏,白菲菲責備道:“有事情爲什麼不跟我們商量?自己冒險往外跑,不知道大家都會很擔心你嗎?”
“我都二十三歲了。”白若瞳嘟囔道,“早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你在母親眼裏,永遠都是個孩子。”白菲菲拍拍她的手,說道,“以後可不準這麼任性了。”
白若瞳點點頭,兩隻手攥了攥,猶豫了一下,忽然鼓起勇氣來,對白菲菲說道:“母親,我想帶一個人回白家。”
便問道:“是怎樣一個人,若瞳能跟母親詳細說說嗎?白家很大,塞一個人很容易,但母親得知道,這個人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到底如何。”
“是一個神算子。”白若瞳不自覺的嬌羞道,“咱家七門有掌門,有玄武伯伯這個大祭司,我想……我想再設一個大巫師的職位,與玄武伯伯平起……不,做玄武伯伯的副手。”
“大巫師……”這三個字猛地撞向白菲菲的心膛,讓她不由的就想起了白品堂,她探究的眼神不停的掃視着白若瞳越來越低的腦袋,問道,“若瞳,你實話告訴我。這個職位,是他向你要的,還是你自己想給的?”
白若瞳支支吾吾,可最終還是敵不過白菲菲的氣場,豁出去一般的說道:“母親,我喜歡他,這麼多年,我的心口總覺得沒來由的空空的,但是從見他第一面開始,這個空隙,就好像被立刻堵上了一般,滿滿的要溢出來。
他是個有才華的人,掐訣施法、佈陣點穴,什麼都會,必定能夠勝任大巫師這個職位,我想把他留在身邊,給他庇護,不至於被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勢力給踐踏了,母親,答應我好不好?”
“若瞳二十三歲了,從小到大,從未求過母親什麼。”白菲菲牽着她的手。語重心長道,“母親剛纔已經說了,在白家七門塞一個人,並不是什麼大事,但大巫師這個職位,卻不是誰都可以坐,坐上去就能服衆的。
七門這麼多年積累下來,那麼多老資格都沒能爬到大巫師這個職位上來,你讓一個毛頭小子空降這個職位,對他怕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白若瞳難得撒嬌:“母親,你沒見過他,只要你見到他,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若瞳真的如此喜歡他?”白菲菲再一次求證道,“他呢,對你又是什麼感覺?他知道你要如此護佑他,給他前程鋪路嗎?”
白若瞳搖頭:“不,他不知道,我……我只想先把他帶回來再說。”
“這可不像你一貫的行事作風。”白菲菲說道,“看來,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白若瞳的臉頓時燒成了蝦子,抱着白菲菲的膀子嬌羞道:“母親!答應我,答應我好不好?”
白菲菲伸手點了一下她的小鼻頭,說道:“你是白家七門掌門,安插人手,當然是你自己說了算,我都退出去多少年了,你不用特地來徵詢我的意見。
只要若瞳自己開心就好。”
白若瞳頓時高興了起來,母女倆又聊了好一會兒,白菲菲這纔回去,白若瞳立刻去找白玄武,讓他親自跑一趟小破觀,把人帶回來。
……
另一邊,白菲菲回去江城龍族之後,一直等到柳伏城處理完事情回來,纔跟他說起這件事情。
“柳伏城,這次這事,你怎麼看?”白菲菲問道。
柳伏城眉頭都沒挑一下,說道:“什麼怎麼辦?若瞳喜歡,就由着她去唄。”
“你忘了,若瞳和大巫師的事情?”白菲菲說道,“如果那長生子不是大巫師的轉世,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好了,小白。”柳伏城摟過白菲菲,輕聲安慰道,“你不要一直還將思維定格在二十多年前,好嗎?
若瞳轉世而來,大巫師也早已經轉世,他們的這一世,是全新的,不帶任何前世記憶,簡簡單單的活着。
若瞳喜歡,那便去大膽的喜歡,這是她在新的一世中該有的權利,難道這輩子她註定遇不到大巫師的轉世,就要孤孤零零的守一輩子?
你忍心嗎?”
“不,我不要她不快樂。”白菲菲立刻說道,“我希望她能快快樂樂、簡簡單單的活着。
柳伏城,或許你是對的,她喜歡,就由着她去吧,咱們不干預,是緣是劫,咱們靜觀其變。”
柳伏城點點頭,一隻手順着白菲菲鬢角的頭髮,說道:“這一鬧,弄得我都想去會會那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