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七門調 >87、給你表演個孔雀開屏
    大巫師摸了一把臉上的血印,並沒有發怒,反而伸手朝向紙花女人觸碰過去,只是他的手所到之處,紙花立刻拉開間距,根本不讓他碰到分毫。

    他的手定格在了紙花之間,突然輕輕地笑了兩聲,他笑的莫名其妙,對於一個長年幾乎鐵青着臉的人來說,做出這種反應,着實有些詭異。

    但是下一刻,大巫師忽然就收回手去,轉向我,手腕一轉,毫無徵兆的朝着我心口拍過來。

    我下意識的想躲,但是我的反應能力哪裏能比得上大巫師,一掌拍到我的心口,強大的衝擊力震得我心口烈烈的疼。

    緊接着,心口就像是被打開了一個口子一般,不斷的有熱流從裏面爆發出來,越燒越熱,把我整個胸膛燙的連喘氣似乎都像是帶着一股火。

    那種火燒火燎的膨脹感,我很熟悉。

    之前在木家村,木晚晚將我推到雷火之中,紙紮火麒麟發揮作用的時候,我的身體便是這般感覺,簡直一模一樣。

    大巫師的手從我的心口挪開,帶着一股火紅的光。

    那道光,與之前劈中槐樹精,灼燒槐樹精中無數靈魂的火焰極其相似,大巫師擒着那道光,猛地朝着柳伏城的方向推過去。

    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那道光從我的身體裏面被拔出去之後,我渾身立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冷,古墓的溫度本來就低,此時我更是冷的如穿着單衣置身於數九寒天裏似的。

    等我緩了一緩,再轉頭朝着柳伏城的方向看去,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整條蛇身上,全都是火,那雷火整個包裹着柳伏城,燙的蛇身不停地蜷縮翻滾,猩紅的蛇信子伸的老長,不停地發出嘶嘶聲。

    我一下子爬起來,咬着牙不由分說的衝着大巫師用力的撞過去,衝他大吼大叫:“你爲什麼要燒他!你不救他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能這樣殘忍的燒死他!”

    我簡直要瘋了,束手無策,那雷火捂都捂不掉,柳伏城這次完了,徹底的完了。

    大巫師一把扣住我的手,他長得高大,道行又高,直接就將我像只小雞似的拎了起來,我手動不了,兩隻腳朝着他身上踹去,可他的周身像是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似的,我根本傷不到他的人。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旁邊的紙花忽然散開,又化作一隻只飛鏢似的,朝着柳伏城衝過去。

    那些紙花密密麻麻的佈滿整個蛇身,將雷火覆蓋住,不停地打着旋兒,花瓣刀片兒鋒利的開口上,一片綠色隨着紙花的旋轉被甩了出來。

    我看着那場景,忽然就不動了。

    柳伏城還在嘶吼,還在翻滾,這個過程極其痛苦,但是我卻好像明白了什麼。

    毋庸置疑,大巫師是有辦法救柳伏城的,但他沒有把握,沒有百分之百善後的本事,並且,他要等的那個人,他還不確定是否真的來了。

    紙花女人那一巴掌,讓他感應到了什麼,確定了心中猜想,所以他才立刻出手。

    雷火除邪煞,木家村那一夜,因爲紙紮火麒麟,我被雷火攻心,本不是好事,而在這一刻,對於柳伏城來說,卻是救命之源。

    大巫師將攻心的雷火從我身體裏拔出來,放火去燒柳伏城,柳伏城並不是邪煞之物,但那五毒是。

    雷火能夠幫助柳伏城燒死不安分的五毒,能夠將五彩衣的煞氣給壓制下去,但雷火一旦蔓延開來,有可能在最後引火燒身,真的燒死柳伏城。

    這項善後工作大巫師做不到,但那些旋轉的紙花帶着極強的法力,將雷火壓制住,花瓣刀片同時幫着清除五毒,確保最終雷火不會蔓延,卻也能將五毒的氣焰徹底控制住,從而讓殘餘的五毒屈服,爲柳伏城所用。

    可以說,大巫師和紙花配合的天衣無縫,柳伏城此刻是會受一點罪,但只要他挺過來,便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看我不再失控的襲擊他,大巫師一鬆手,我跌在地上,下一刻又爬了起來,站在原地緊緊地盯着柳伏城,眼看着那些紙花不斷的騰起一股黑氣消失不見,心裏一直在默默的祈禱:姨祖你給點力,求你再給點力!

    “熱……”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迷迷濛濛的聲音響起,我被嚇了一跳,轉眼看去,就看到一直昏迷着的白定安伸手扯着自己的衣領,無意識的唸叨着。

    大巫師幾步跨過去,狠狠一手刀砍在他的後脖頸上,白定安立刻又昏迷了過去。

    柳伏城那邊,動靜越來越小,伴隨着紙花越來越少,身上的新皮卻越長越多,直到身上的紙花完全消失不見,整條黑蛇重新恢復完整,黑色的蛇皮之上,隱隱的反射着五彩的光。

    看着柳伏城的蛇皮,我忽然就想起來一個詞:五彩斑斕的黑。

    整個墓室裏面重歸平靜,黑蛇伏在無字碑下,累的蛇頭都擡不起來了,就那麼安安靜靜的趴在那兒。

    整個墓室裏面,再也看不見一朵紙花,彷彿剛纔幫着柳伏城一起度過一場滅頂之災的那些,從未出現過一般。

    大巫師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一手拎起白定安,朝着墓室口走去,準備從之前他告訴我的盜洞離開。

    我趕緊張嘴喊道:“大巫師……”

    他腳下一頓,卻沒有回頭,我由衷道:“大巫師,這次的事情謝謝你。”

    “守口如瓶。”他撂下這四個字,很快便消失在墓室之內。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一時間難以從大巫師這個人的複雜人格里面走出來。

    他是一個爲達目的,可以不折手段的人,卻也是一個極其有底線的人,他可以一路誆騙我,引導我順着他一早設計好的路線往下走,達到他的目的,但他卻也是真的可以幫我,不多說一句話,不顯一份情的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評判他,他是壞人嗎?似乎並沒有那麼壞。那他是好人嗎?能做白敬璽左膀右臂的人,談不上是好人吧?

    “在想什麼?”

    一雙手忽然從背後穿過來,將我摟進堅實的胸膛裏,嘶啞着聲音冷不丁的在我耳邊說道,把我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我一轉身,擡頭便對上了那張讓我日思夜想的臉。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我忽然忍不住就哭了。

    多少天了,從耀光玻璃廠那一夜之後,我們便再也沒有相見,他一直杳無音信,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這段時間,我多難熬啊,所有的事情都要我自己去面對,所有的困難都要我自己去解決,甚至,我就像是走在刀刃上,隨時會被那些寒光凜凜的刀子刺傷、刺死。

    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這一刻,爲了他能活蹦亂跳的重新再站在我的面前,而現在,我辦到了!

    欣喜之後,是委屈,是矯情,是微微的憤怒,是滿腔想要訴說的話,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用眼淚去發泄。

    “小白,別哭,我回來了。”柳伏城兩手捧着我的臉,大拇指輕撫我的眼角,將汩汩的淚水擦去。

    可是他越擦,我的眼淚掉的就越多,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怎麼也止不住。

    柳伏城一把將我摟在胸口,自責道:“對不起小白,是我的錯,是我讓你擔心了,是我讓你受了太多的苦,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聽着他一聲一聲的道歉,心頭更酸更委屈,一把推開他,兩隻拳頭沒輕沒重的便往他身上招呼:“柳伏城你是個混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

    “我是混蛋。”柳伏城握住我的手說道,“只要你心裏能好受一點,說我是什麼都可以。”

    “唔……”

    我抖着嘴脣,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用力甩開他的手,轉頭就走。

    柳伏城跟上來,伸手來拉我的手,我就是不讓他碰:“你這個騙子,不要碰我!”

    “小白,我也不想騙你,但那時候天雷眼看着就要來了,我不能拉着你一起送死,我是不得已而爲之,你應該能理解我。”柳伏城解釋道。

    我理解,我怎能不理解他的用心?

    可是他無法體會當時天雷打下來的時候,我滿心的絕望,奶奶出事之後,他便在潛移默化中成了我的全部啊。

    越在乎,就越怕失去,可當失而復得之後,複雜的心情連自己都開始看不清了。

    我不說話,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在流,我恨恨的去抹,心裏鄙視自己的不爭氣。

    柳伏城看着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哄我了,他頓了頓,忽然對我說道:“我給你表演個孔雀開屏,你就別哭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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